臘肉飄香抒情散文
走進臘月，廣袤遼闊的原野處處風雪彌漫，水瘦山寒。然而在人們的心里卻越發的暖意融融，喜上眉梢——只因為過年的團圓和幸福的氛圍正邁著喜慶祥和的步伐向我們歡快地走來！
每年的這個時候，最令我開懷的，是能吃上老岳父親手熏制的臘味食品，象臘肉，臘魚，臘鴨等；還有臘腸，臘肝，臘肚之類的小玩意。其實身為凡人的我，對大魚大肉并不是太感興趣，倒是那一盤盤青絲綠葉，翠色可人的菜蔬更讓人心動，然而臘肉這樣的風味制品，于我卻是個例外。
老岳父是個豪爽之人，對我又極度的疼愛。見我吃臘肉有癮，便總是特意將臘肉切得如巴掌般大，且足有半寸厚，盛在一土缽海碗中，推之我的面前。
往日，只要一進入三九天，咱家的飯桌上就自然而然地現出了臘味，這樣的佳肴常常會延續到來年的初夏。其實，岳父大人熏制的臘肉程序和別人家的也沒什么兩樣，但口味的確有所不同。記得還是在上一世紀，一九八七年的冬天，那時，我和妻子才剛完婚不久，她們家是湘西人，按老家的風俗，冬至過罷，岳父，岳母便開始忙著準備熏制臘肉了。她們家對這項“熏制工程”顯得頗為講究和隆重。不是什么樣的豬肉都能拿來熏的，這里面有許多的名堂可尋。“前胛用來灌香腸，后丘才是首選。不過男人們大都喜歡吃肥膩的，砍上十幾斤五花肉才最合適……”老岳父如數家珍，侃侃而談。我只有聽的份，然興趣甚濃。到底是行家，半邊大的豬，轉眼間便在老岳父的利刃下被剔去了腿骨，砍，切成長條狀，每塊差不多有六，七斤重。將它們一一用開水燙過，隨即放入自家院中晾起。第二天，就見岳母將粗鹽粒倒入大鐵鍋中不停地翻炒，少頃，老岳父搬來院中晾著的肉，整個兒放進鍋里用鹽抹了個透，肉厚處劃刀打洞，而后再次鹽漬；花椒，茴香，八角，枸杞，桂皮等香料外加燒酒投入早已準備好的水缸或陶盆，最后又將加工好的豬肉放入其中，面上壓一塊巨石。在以后的一段日子里，老岳父又陸陸續續從山里人家買回了早已變成朽木的松，柏，楓枝或竹條，外加大堆大堆的花生殼，柑橘皮，樟樹葉之類的“寶貝”，通通置于院子的一角。這樣過了個把星期，被腌制的肉塊變得板板實實，取出在通風處高高垂懸，那醇厚甘美的臘物晃晃悠悠地在半空中微蕩，似店家迎春接福的招幌，充滿了“年”的律動和溫馨，四周不時地飄來濃烈醬赤的香……
聽老輩人講，真正熏臘肉得有一間門窗緊閉的小屋，也就是說不能露天作業。老爺子沒這個條件，好在院子是自家的——這就足夠了。找上個破舊的鐵皮桶，口上架幾根鋼筋，將鮮肉往上一掛，下面點起松，柏，楓枝，但只能叫其冒煙卻萬不可將其著火。熏臘肉關鍵還在一個“熏”字，火焰若是燃起，那就變成了燒烤，臘肉的表面黢黑，內里到底是白生生的，吃起來味道就差遠了。
臘肉香醇，制作的過程卻并不輕松，冰天雪地，凍雨綿綿，熏臘肉離不開人，你得時時照看著，否則陣陣北風襲來，火勢突起，肉都能給你點著。不是嚇唬誰，還是公元一九八七年，那個難忘的冬季，見老岳父在寒冷的雪地里忙乎了一整天，黃昏時分，我替換下老爺子，也搞不清是怎么回事，反正鐵皮桶里的暗火猛然間就大了起來，正熏著的`肉塊淌下串串油珠，滴在燃起的小火上，連異常潮濕的樟樹葉，以及枝杈等都被燎得“噼啪”作響。見此情景，我一下子急了，伸手便去撥弄干柴，火倒是很快就熄滅了，可臂膀上還是被燒燙得血肉模糊，真有些慘不忍睹……
老岳父的忙從此再沒幫過，但我吃起臘肉來依舊是余香滿口——這就足夠了！
前幾天，我從沙文回黎陽，恰逢周末舉行家宴，老爺子的話又讓我長了見識，“小蔡，其實你還沒品嘗過真正的臘味。我現在做的，三，兩天光景就大功告成，那不叫臘肉！至多算是給豬肉上了道色素。”從老岳父的話中，我了解到，他老家灶上掛著的臘肉，那是非要歷經幾個月的烘，熏，焙，烤，……外形猶如烏金，堅硬可比磐石，一旦蒸煮定會幽芳廳堂，而入口細嚼則滿嘴怡糯。
聽罷，我突然頓悟，——老泰山這是想家了！每逢佳節倍思親，誰說不是呢？！老人家年年辛辛苦苦忙著熏制臘肉，既便是天寒地凍朔風勁嘯也照樣歡天喜地樂此不疲，說白了，那本身就是一種追思的情感，一番不舍的鄉曲久久縈繞于心的結果；或許，這就是我們時常所津津樂道的關于舌尖上的至高境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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