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臘肉的味道

　　快要過年了，突然想起了臘肉的味道。我忍不住這味道在我的舌尖上彌漫，中午和一位揚州的同學一起在一家川菜館吃飯，我點了一份豆干臘肉蓋澆飯。

　　這是我來蘭州之后第一次吃臘肉，我想在四川人開的餐廳里能夠找到家鄉的臘肉的味道，找到家的味道。然而這頓家鄉的人做的臘肉飯并沒有讓我吃到家鄉的味道。我從小就喜歡吃臘肉，當一小絲臘肉進入我的嘴里的時候，我就知道這臘肉不是家鄉的臘肉，它沒有家鄉的味道。這小小的臘肉，每天聽著的雖然也是家鄉的方言，然而它卻不是在家鄉的陽光中曬干，在家鄉的風霜中晾干的，因而它永遠也就不可能擁有真正的家鄉的味道。我懷著溫暖與如饑似渴的心點了一份臘肉飯，卻在失落中走出說著家鄉話的川菜館。

　　我知道，我心中的那份臘肉的味道，異鄉永永遠遠都給不了。有些味道，很脆弱，經不起跋山涉水，也經不起遠走他鄉；有些味道，像癡情的少女，很執著，無論你走到哪里，她都會在你出發的地方日夜不換地將你等待。我想，心中的`那份臘肉的味道，只有一個地方能夠提供，那就是家鄉；我也想，心中的那份臘肉的味道，只有一個人能夠給我，那就是母親。

　　母親心靈手巧，很會做臘肉，做出來的臘肉總是全家人的最愛。母親知道在什么時間是最適合腌制臘肉的時候，她也知道用什么樣的料和各自用如何的比例腌制出來的臘肉的味道恰到好處。家里每年都會腌制臘肉，母親腌制臘肉的手法很是熟練，一般用料的量都不會用稱稱，母親只需用手稍稍一掂量，就知道量的多少了。母親腌制的臘肉，不僅我們一家人都愛吃，就連怕冷的鳥兒也喜歡吃。腌制好佐料的臘肉，需要經過晾曬與風干。白天的時候，母親會把臘肉掛在有風有陽光的地方。臘肉的香味很濃，再加上風的傳播，村子里遠遠近近的鳥兒都飛來了。它們警覺性地向四周打探一番，在確定沒有人之后，就開始享受它們的美味大餐了。而我經常躲在門后面，趁它們正吃得津津有味的時候，突然跑出去，大吼一聲，嚇跑了所有的鳥兒。這些鳥兒，知道危險就躲在門后，但是它們還是會抵擋不住美味的誘惑，再次到來。

　　說到臘肉，就不得不提到家鄉的春節了。臘肉幾乎是每家每戶在大年三十的團圓飯上必不可少的一道菜肴。大年三十的團圓飯會很豐盛，可口味美的菜肴琳瑯滿目，然而臘肉卻還是家鄉的人們心中最香、最溫暖的菜肴。在外打工回家的人，只要吃到親人做的臘肉，一年的辛酸勞累就全部都消失在了溫暖的香味中了。在大年三十的晚上，一家人圍坐在一起，話著家常，吃著臘肉，是家鄉一家人中莫過于最幸福的事情了。一般過完年要外出打工的人，親人都會為他（她）包裹上幾塊臘肉，讓他（她）帶到異鄉。我想這是親人之間的祝福，也是親人之間緊緊相連的溫暖。離家在外的人，偶爾吃上一頓由家鄉的陽光，曬干、由家鄉的風，風干的臘肉，便不會有一個人在異鄉的落寞與孤單，心里滿是溫暖。我知道，每次過完年父親外出打工的時候，母親也會為父親準備好幾塊她親手做的臘肉。

　　一提到臘肉，我的嘴就饞，就會忍不住的往肚子里吞口水。還記得，我和妹妹都還不大的時候，只要是母親煮臘肉，素來不喜歡燒火的我們會心甘情愿地爭著為母親添柴壯火。我和妹妹一起坐在灶臺前，不停地往灶爐里送柴，我們都希望爐里的火能夠燃大一點，鍋里的臘肉能夠快一點熟。我和妹妹一邊往灶爐里遞著柴禾，一邊往肚子里吞著口水。在那個時候，我和妹妹幼小的心靈都毫無疑問地認定，等待鍋里的臘肉被煮熟，是人生中最漫長的等待。母親，剛一從鍋里把臘肉撈出來，我和妹妹就會立馬跟在母親的身邊，望著冒著熱氣的臘肉。母親見我和妹妹的嘴饞，往往會一人割下一大塊給我們吃。在這時，平時都很愛干凈的我和妹妹是都不愿意去洗那沾滿草木灰的小手的，在褲子上胡亂拍拍，便拿著母親分給我們的臘肉，津津有味地吃起來了。母親總是會微笑著對我們說：慢點吃，別燙著了。想在回想起來，那時候下肚的臘肉并不燙，而是溫暖，永恒不變的溫暖！

　　前幾天，在給母親的電話中，我向母親問到：媽，我們今年的臘肉腌了嗎？母親回答到：還沒有。還有兩個月就要過年了，每年的這個時候正是母親腌制臘肉的時候啊！我的心中有些疑惑。母親接著說到：等下個月你爸爸發了工資，寄了錢回來，才去買肉來腌。我這才恍然大悟。今年妹妹上了初中，在離家十多里的小鎮上讀書，為了照顧妹妹，母親賣掉了家里的豬，在鎮上租了一間二十多平米的小房間，自己也在我曾今就讀的石橋中學的食堂里上班。在此之前，每年家里都會養一頭豬留著用來過年腌制臘肉，而今年家里哪里還有可供腌制的豬肉呢？我知道母親的話里面有很多的無奈。最近幾年家庭屢遭變故，祖父、祖母先后去世，家里欠下一筆不小的債，而今年我又考上了大學，為了給我交學費，又欠下了一筆，家里哪里還有可用之錢？我向母親說：媽，下個月，你讓爸爸少給我打兩百塊錢嘛，讓他多給你寄點過來。母親卻厲聲厲氣地說到：我們會想辦法的，不用你操心，你要把你自己的生活弄好，把學習搞好。和母親打完電話的時候，我躲在被窩里哭了，沒有哭出聲來，室友們都不知道。父親寄的那幾百塊能夠在物價飛升的年月里買多少的肉呢？今年的臘肉肯定不會多，我知道。不過，我想，無論臘肉的多與少，只要大年三十晚的團圓飯桌上有那么一盤，還有什么好奢求的呢？

　　我現在每天都會想一家人圍坐在一起吃年夜飯的情景，常常一個人在深夜里想到淚花滿珠。我想，我們出門在外的一家人都應該在想那盤在年夜飯上的香噴噴、溫暖的臘肉了吧！我一想到母親親手做的臘肉的味道，心里就暖暖的，滿是溫馨。

　　枕著異鄉的夜，我想念著家鄉的臘肉的味道；我想，臘肉的味道，就是家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