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老財與狗》
夕陽緩緩地墜著,直到最后一絲殘紅褪盡,照不見村東頭的大榆樹,老財才不舍的伸出枯槁發黑的手,扶著比他年齡還大的大榆樹站起來。順手拍了拍趴在他腳下的掉了毛的大黃狗。
北方的冬天天黑的.很早很多家的煙囪都已冒出煙來。老財看了看鋪滿了雪的進村的路,嘆了口氣。
“死狗,回家了”。踢了踢趴在地上沒起來的大黃狗,老財顫巍巍抱起柴火走進家門,大黃狗耷拉著腦袋跟在后面。
“老財,你家小旺還沒領著孫子回來啊?”隔壁張大嫂帶著圍裙出來看見老財便問道。
看見是張大嫂老財轉身停了下來,“啊,說今天回來的,可能,可能下雪了,怕凍著我那孫子明兒個回來吧,小旺說我那大孫子可胖了。”老財先是囁嚅著,說道孫子來了精神。
“啥時候回來了讓我們也看看城里娃長啥樣,和我大胖孫子比比,啊呀,不說了,那狗剩子睡醒了……”說著張大嫂跑進了屋里,因為老財聽到了她們家屋里傳出了小孩的哭聲。
“唉,咱倆也將就一口吧,今天看來也回不來了。”老財推開了門走進屋里,大黃狗也跟了進來。
今天的屋子收拾的非常干凈,外屋廚房擺滿了昨天集上買回來的菜和肉,筷子也奢侈的換了新的,鍋臺擦得锃亮,鍋蓋看起來銀光閃閃的。里屋靠門一排朱漆大紅柜,上面擺著15英寸的黑白電視機,上面還有兩朵很新鮮的假花。墻上掛著兩面大鏡子,毛主席語錄今天也特別明亮。“當當當當當”掛鐘連敲了五下,老財一抬頭,趕忙拿手擋住了眼睛。“這200度的大燈泡就是比60度的亮,怪不得村長家總點著。”老財揉了揉眼睛緩了一會心理暗想道。“要是孫子怕黑看不見,以后就天天點,讓他高興。”“死狗下來,敢把炕席踩臟了我把你燉了。”剛想完,看見大黃狗習慣性的跳上了炕老財怒吼道,一邊把狗攆下炕一邊拿袖子在新買的炕席上擦了擦。
掛鐘敲響了七下,老財和大黃狗也吃完了飯。剛想把腿盤上坐著抽袋煙,想了想把腿又放了下去。大黃狗很聽話的趴在地上,當然老財也給他在下面墊了一個墊子。“老婆子,你說娃明天能領著孫子回來嗎?去年懷孕回不來,今年那兒媳婦能跟著回來過年嗎?我是不是得換件衣裳?明天做點啥好吃的?”大黃狗沒回答他,還是耷拉著耳朵趴在那里,墻上的老伴也沒說話,只是透過鏡框微笑著看著他,一笑就是三年。
“老財爺爺,小旺叔叔來電話說明天不回來了,怕孩子感冒,讓我提前給你拜個年。”隔壁老吳家孫子跑過來傳話了。
“唉……”
墻上的掛鐘滴滴答答的走著,許久,在炕沿上敲了敲煙袋桿,老財沒出聲。伸出手撕掉了日歷,這是老財睡覺之前的習慣。“死狗,上來睡吧,今晚地下冷。”
窗外一場大雪沒有征兆的下了起來,飄飄灑灑,院子里飄著一股淡淡的雪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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