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述與狗道別的文章
“弟弟們,阿媽要賣狗了!”
姐姐的嚷叫使整棟房屋抖了一下,仿^***是在向全村宣告我家已沒有了狗一樣。在農村,幾乎每一戶人家都有養狗的習慣,也有賣狗的行為。賣狗對別人來說可能是愉快,對我們來說卻是悲哀。正在二樓玩耍的我們風馳電掣地跑向樓下,幾乎將正提著一大桶衣服上樓的姐姐撞倒在樓梯。盡管姐姐一向喜歡開玩笑,但今次即使是開玩笑,我們也情愿上當。因為我們知道了阿媽的陰謀——把家里唯一的一條母狗黑咪賣掉,以援助目前這個經濟困難的家庭。
在樓下,我們看到了一個滿臉胡須身材魁梧的陌生男人。我們猜想他準是向阿媽買狗的劏狗佬。只見他走到了我家的一間雜房的門前,拾起門底放著的一根繩子,然后輕輕的打開門。天阿,那根繩子竟是用來拴住黑咪的。黑咪一直很聽話,以前是從不用繩子拴住它的。原來阿媽真的要把黑咪賣掉。而他果真是劏狗佬。
這時,我的腦海閃過一個念頭:決不能讓陌生人帶走我們的朋友。我毫不猶豫地走到劏狗佬的面前,一把抓住那根繩子。這一個動作讓阿媽詫異了,因為阿媽正在目瞪口呆的看著我。她肯定想不到我這個乖孩子居然會反對她賣狗。而劏狗佬則一臉的難為情。只見阿媽走上前,一把住我的手,乞求起來。
“你快放開手,讓人家買了它。它經常到外面亂走,又很兇惡。要是傷了人,我可付不起醫藥費哪!還留著它干什么用呢?”
我天真的說:“留著它看家!要是怕它咬人,拴住它在家,不就行了嗎?”
我以為阿媽會心軟,因為黑咪從未咬過人,而且對我有過救命之恩。
阿媽卻很生氣的說:“可是拴住它,它就不吃東西,你難道就眼睜睜的.看著它餓死嗎?到時可就一文不值了。別再幻想了,它的****都干癟了,還有可能生小狗嗎?”
阿媽說這話時,緊緊的盯著我,像是完全猜透了我的想法。我正要反駁阿媽時,看到姐姐下樓來了。我以為姐姐會站在我們這一邊,不然就不會告訴我們賣掉黑咪的事。
但她看著我的眼睛里卻寫滿憤怒:“增光(我的名字),你都不小了,還與阿媽爭什么?怎么會這么懵懂?它經常亂吠,誰都咀咒我們家養了一條瘋狗,還留著它?你是想人家天天來咒罵我們家才安心嗎?”
聽了姐姐的這番話,我幾乎要昏厥過去。
我無言以對,誰叫我們不是有錢人家而是窮苦呤叮的鄉巴佬呢!想到她們會馬上逼我放手,心里就難過極了。她們不知道,我早已和黑咪建立了深厚的感情。如今,要把這個與我朝夕相處的好朋友賣掉,我又怎么不難過呢?我在心里默默地數起黑咪的好處來。
記得狗剛買回來的時候,我特別愛和它玩耍。姐姐為其取名為黑咪,但黑咪好像很不喜歡我,它常對著我怒目圓瞪,不斷的汪汪大叫。也許是還沒有熟悉我的緣故吧!我天天和阿媽爭著喂它,漸漸的它一見到我立刻搖頭擺尾,跟前跑后。每天除開我的上學和睡覺的時間,我的身邊都少不了它。我們猶如一對形影不離的好朋友。每當我遇到什么高興的事,它總是在我的身邊跳來跳去,表示祝賀;每當我感到郁悶,它便用舌頭舔一下我的手和腳,似在安慰我;每當我有什么困難或者危險時,它總能在適當的時候給我一些提醒或者相關的幫助。
最難忘的還是那天,我與村里的伙伴在田野里放牛。放牛時,我坐在一條田埂上看書。不知哪個伙伴惹怒了一頭牛,那頭牛在田野上撒野的狂奔起來,并向我坐著的方向迅猛地跑來。而我完全沉浸在書的世界里,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危險。眼看牛就要向我撞過來了,黑咪奮不顧身地到我前面,向著那頭牛齜牙咧嘴面目猙獰地吠了幾聲。而我這才驚醒,駭駭地看著這一幕。那頭牛終于不敢向我撞過來,而向其它方向跑去了……
每當想起這件事,我就百倍的疼愛這位朋友。
現在,阿媽要把我的救命恩人賣給劏狗佬,我又怎么忍心對黑咪的生命置若罔聞呢?
弟弟只是在一旁痛哭,連鼻涕流到了嘴里也覺察不到。他發瘋似的吐著兩個字:“不賣!”
而想到阿媽昔日對我無微不至的關懷和疼愛,如今居然還向我乞求。阿媽從沒有勉強過我,并且把黑咪養到現在也有阿媽的苦勞。我惟有痛心地放手。
那劏狗佬見我放了手,由剛才的難為情轉為現時的喜笑顏開,但很快又沉著一張臉。只聽他大吼道:“讓開!讓開!我要把它拉出去。”
弟弟聽了,竟沖到劏狗佬的面前,伸開雙臂,大嚷道:“我家不賣狗!我家不賣狗!”
最后,弟弟還是由阿媽強行拉開了。
黑咪被拉出去時,我看到它在極力掙扎,被上天注定的命運是徒勞的掙扎所不能改變的。我知道它一定很想回到我的身邊,一定是在祈求我的幫助,可惜我也無能為力了。黑咪最終被劏狗佬拉了出去,關進了大鐵籠,并被抬上了一輛摩托車的尾架上。摩托車上的別的鐵籠里還關著其它的狗,它們似乎都很悲傷,在發瘋的狂吠。
而跟著劏狗佬一起到屋外的我們卻是失去親人般悲痛欲絕,眼淚像決堤的洪水。風不知從哪里吹來,我看到黑咪的身子在顫抖。我讀到了它眼里的悲傷。我看到一夥夥晶瑩的眼淚從它的眼里涌了出來,跌落到那冰冷無情的鐵籠上,摔得粉身碎骨。
那劏狗佬把困住黑咪的鐵籠綁好在車上,便向阿媽走來,付錢給阿媽。他咧嘴笑了一下,阿媽也附和著笑了一下。我忽然覺得那笑是多么的惡心,也不忍再看到黑咪哀傷的樣子,于是,我深深的閉上了眼睛。當我聽到機車發動的聲音而睜開雙眼時,劏狗佬已載著車絕塵而去。
黑咪就這樣被帶走了,永遠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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