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別傷感散文
夏天快要過去了,就這樣過去了。陽光再不會這樣轉(zhuǎn)進泥土撫弄,再也不會;蟬再不會這樣輕佻地鳴叫,再也不會;狗尾巴草再不會把自己彎作夕陽的睫毛,再也不會。秋天會悄然來臨,另一個夏天也會來到,可再不會有這個夏天的光景,再也不會。
夏天快要過去了,就這樣過去了。他來的時候我沒有盛裝迎接,他在的時候我沒有盡心陪伴。
桃花開的時候,我就知道他快來了,他化作一只散發(fā)著金色光芒的蜜蜂,駐足在某朵花蕊上,等待著我去迎接。我本該去的。樹葉變得油綠的時候,我就知道他快來了,他變成一只飲食月光的夜鶯,停留在樹梢上,等待著我去迎接。我本該去的。陽光敲打我毛孔的時候,我就知道他快來了;風(fēng)中帶著阿拉伯海岸氣味的時候,我就知道他快來了……我知道,我都知道,我本該去的。
夏天快要過去了,就這樣過去了。他來的時候我沒有盛裝迎接,他在的時候我沒有盡心陪伴。
烈日那般毒辣,街道如此灼熱,人們嘴上說煩,心里卻樂開了花。女人戴著墨鏡,嘴唇比太陽紅艷,皮膚白皙如雪,高跟鞋清脆的響聲像動人的樂曲;男人光著膀子,激情比太陽熾熱,皮膚油光發(fā)亮,腹肌的輪廓在熱浪里跳動。這些我都沒看見,我本該去看的。暴雨傾盆而下,雷電恨不得把天空撕裂,人們嘴上說煩,心里卻樂開了花。情侶拉著手奔跑,腳下濺起的.水花如煙火般絢爛,大雨淋濕了身體,卻讓愛焰燃得更旺。暴雨連續(xù)了好幾天,城市低洼處,積水能夠沒到膝蓋。有人赤腳淌著水行走,他們的皮膚好久沒有這樣親吻過大地。小孩子脫了衣服在水里打滾,這種游戲以前只在父輩的講述中出現(xiàn)過。校園里的雨水漫過了湖面,那些魚都游了出來,學(xué)生們?nèi)宄扇涸诟鱾角落盡情捕撈,戰(zhàn)利品所帶來的欣喜不亞于亞馬遜濕地探險帶來的快感。這些我都沒看見,我本該去看的。那山上的小樓跟前,青蛙和蛐蛐兒肆無忌憚地聒噪,貓頭鷹也“咕咕”地叫個不停,人們嘴上說煩,心里卻樂開了花。篝火旺得一里之外都能看見,一整只肥羊被烤得表皮都能反射月光,羊油滴在篝火上“滋滋”作響,誘人的氣味一直飄到寧靜山谷的遠方。那些人的衣服浸透了烤肉的香味,鼻尖卻滿是青梅酒的芬芳。他又抱起那把舊木吉他邊彈邊唱,所有人都知道他心中永遠有一位莫斯科姑娘。紅色長裙的女士站起來在篝火前跳舞,所有人都跟著唱了起來,我是知道的,這里好些男人心中都有一位莫斯科姑娘。歲月之花遺失的種子又在這個夏天綻放,每個人眼中跳動著愉悅的火光……這些我都沒看見,我本該去看的。
夏天快要過去了,就這樣過去了。花兒就要凋謝,樹葉就要枯黃,人們又要各自奔向遠方。我還沒看過一朵花,從吐蕊到綻放;我還沒看過一片樹葉,從抽芽到油綠;我還沒關(guān)切過一個人,從異國到故鄉(xiāng)。我在夏天呼吸第一口空氣,在夏天經(jīng)歷第一場戀情,在夏天享受第一次性愛……我愛夏天的白晝,愛夏天的夜晚,我認定丁香一樣的姑娘是在夏天走過雨巷,我堅信達達的馬蹄是在夏天踏過青石板,可夏天,快要過去了,就這樣,過去了!在愛人離去的時候才說愛是不可饒恕的罪過,我的罪比這更甚百倍。我恨透了這白晝!恨透了這夜晚!恨透了這蟬鳴!恨透了這蛙叫!恨透了這風(fēng)!恨透了這雨!恨透了這山!恨透了這樹!恨透了這夕陽!恨透了這月光!恨透了這火!恨透了這歌!恨透了這酒!恨透了這人!我真希望自己躺在鋪滿雪的湖面中央,割破手腕,讓鮮血開出一朵,這個夏天的,最美麗的花,寧靜,寧靜而安詳……
夏天快要過去了,就這樣過去了。他來的時候我沒有盛裝迎接,他在的時候我沒有盡心陪伴,他走的時候,我只能哭泣著,哭泣著為他送別。除了哭泣,我再沒有,再沒有別的事可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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