賒小雞

一位朋友開著一家規模不算小的公司,這段時間以來,經營上似乎出了一些問題。一次相聚,愁眉苦臉的朋友幾杯酒下肚道出了實情,他的公司市場開發的還不錯,隨著公司市場的不斷拓展,公司的應收賬款越來越多,客戶的匯款速度越來越慢,有些客戶甚至還惡意拖欠著他們的貨款不還,資金的壓力嚴重影響著公司的運轉,也嚴重的影響了他自己的信譽,銀行的貸款不能及時歸還,他上游供應商的貨款也不能及時的給人家,他有點焦頭爛額.....

朋友的遭遇似乎不是個例。

隨著經濟的高速發展,我們的信用體系似乎也出現了一些問題,人與人之間的信任,經濟上的往來關系等等大不如從前。

那天在微信上看到了一篇文章,說的是過去賒小雞的故事,看完了這個故事,我陷入了沉思,這個故事引起了我許多的共鳴。

看著愁眉苦臉的朋友,我也想到了我小的時候經歷過的賒小雞的事情。

那應該是在上世紀七十年代,我們還都是孩子,那時候還沒有改革開放,經濟上還沒有現在發展的這么快,每家的日子都過得還比較艱難。每年的春天,當柳樹吐綠的時候,街上便會經常來一些騎著自行車的人,自行車的后座上,滿滿的裝著三到五層的籮筐,他們一進村子,便會扯開嗓子,用一種獨特的旋律喊著:賒小雞來,賒小雞來。

聽到這喊聲,村里的人就知道,賒小雞的又來了。

通常這些人都是孵化場安排的專門到鄉下來賒小雞的人,他們自行車后座的籮筐里,裝著的全是剛孵化出來的小雞,幾個籮筐通常能裝幾百只小雞,這些小家伙密密麻麻,你擁我擠,樣子非常的可愛。

等賒小雞的人停穩了車子,女人們便會湊上前去,有想要的便開始挑選起小雞來。此時孩子們也會從人縫里鉆進去,不光去湊熱鬧,看著那些小小的幾秒,孩子們心里充滿了希望,因為當秋天到來的時候,嘴饞的孩子們便會有雞蛋吃了.....

挑選小雞也是很有講究的,記得母親那時就很會挑小雞苗,面對著那些長著黃色絨毛,翹著尖尖小嘴巴,嘰嘰喳喳叫個不停的小家伙們,母親通常會看一下小雞的雞冠和翅膀,然后選一些蹦跳比較歡實的小雞,這樣的小雞通常成活率比較高。母親每年通常會賒十到二十只小雞,帶回家養著,從此這十多只小雞承載了全家人很多的希望。

小雞挑選完了,是不用付現錢的,賒小雞的人會拿出一個厚厚的本子,記下你的姓名以及你賒的小雞的數量,然后等到秋天的'時候,小雞能夠下蛋了,賒小雞的人才會挨家挨戶來收小雞苗的錢,這就叫賒小雞。

小雞帶回家,因為太小不容易養活,所以要好好的伺弄著,最先要將小米蒸熟了喂給小雞吃,你可知道那時小米是金貴的,人平時都撈不著吃的,白天要將盛小雞的框子放在太陽底下,曬曬陽光,晚上,要將框子拿到屋里去,以防黃鼠狼或者老鼠什么的,慢慢的,小雞開始一天天長大了,期間有操養不好的,便會死去,等到小雞開始散養了,也就不用單獨喂食了,小雞便開始自己覓食,什么菜葉子,漏在地下的玉米粒子等等,小雞們都可以自己啄著吃。一般小雞真正能成活下來的能達到一半就不錯了。

秋天慢慢的來了,有些雞可以下蛋了,慢慢的,籃子里的雞蛋越來越多了,這些雞蛋母親都記著數,偶爾能給生病的孩子們煮幾個解解饞,但大部分都被母親拿去集上賣掉了,賣雞蛋的錢可以給我們扯幾尺布料,做幾件衣服,也可以給我們買雙新鞋,還可以給我們買點學習用品什么的,春天時候的幾只小雞到了秋天竟承載了一個家庭很多的希望.....

當小雞變成大雞可以下蛋的時候,賒小雞的人又來了,這次他們自行車后座上沒帶籮筐,他們只帶了春天時記賬的那個大本子,挨家挨戶,根據記的數目,收當初小雞的錢,到了誰家,女人們便把早早準備好的賒小雞的錢拿出來,從春天到秋天,一場簡單的特有的交易就此結束。

有很多家,賒的小雞因為各種原因甚至一只都沒成活下來,但是,賒小雞的人來了,大家都趕快的將雞苗錢拿出來,沒有人去賴賬,覺得這都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周而復始,第二年的春天,當柳樹吐綠的時候,賒小雞的又來了.....

賒小雞,一賣一買,一場簡單的鄉村交易,卻折射出了那個年代特有的人文氣息,風土人情,那時候,人雖然貧窮,但是社會風氣良好,人與人之間都非常真誠,沒有現在的爾虞爾詐,沒有防不勝防.....

如今,鄉村里再也沒有賒小雞的蹤跡了,隨著賒小雞的消失,我們似乎也缺失了一些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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