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夢昔日的道別文章
蝶夢
片片枯葉飄落在空中，盤旋、飛舞。
季沫隨手拾起，夾在記憶。
一：
我有一雙翅膀，一雙近乎完美的藍色羽翼。灰色的心形圖案靜靜的烙印在我的雙翅間，墨綠色的鱗片薄薄的覆蓋在翅膀的邊緣，既有些神秘、又有些難以捉摸。這一切，在見到他之前是我從未發現的。
我還清楚的記得第一眼看到他的感覺。清新脫俗的臉龐上嵌著兩顆閃亮的眼睛，眼神里透出無比興奮和激動。我知道那是因為他看見了我，我這只世間罕有的蝴蝶。
那一刻，我似乎什么都可以忘記，忘記爸爸媽媽對我的期望，忘記朋友對我的忠告，忘記、忘記戈箬對我說、要一輩子在一起……我是那樣的忘我，專情我凝視著他。微風吹起他的發絲，微紅的臉頰上是那么的快樂。
我閉上眼睛，貪婪的嗅著他的氣味。
在一陣刺痛中、我聽到了他的歡呼聲：“萱茗，我找到了，找到了那只你最愛的蝴蝶！”我緩緩的睜開眼睛，無助的望著眼前的男孩，我曾無數次的告訴我自己，他嘴里幸福的呼喊只是為了博得紅顏一笑，這一路的跟隨，我看清了他和他最愛的女生一起尋找所謂的“圣蝶”而承受的痛苦、艱辛。然而，如果我的存在挽回了那個女孩的心，他就不會難過、失望了吧。
從此我的美麗就被定格在那只透明的玻璃盒中，玻璃盒外還格外刺眼的貼著一張紙條，上面清秀骨感的字跡依舊透著陣陣墨香：萱茗&；季沫的見證。
我被掛在墻上。一面孤獨、蒼白的墻上。
季沫常常望著我出神。我猜，他在想念萱茗。可是，越是想念，我的心也就越難過。多希望在他的眼里，能有我的一席之地。
可惜，終究是癡心妄想。
二：
某天，一陣清脆的叩門聲“恰、恰恰”。
我側目，恍惚的盯著大門。忽然，一個焦急的身影闖入我的視線。他急急忙忙的跑過去，剛要開門卻又頓了頓，整了整領帶，撣了撣西裝。他輕輕的打開門，只可惜他背對著我，我看不到他充滿誘惑的嘴角是如何勾起的笑容。
門外，一個女孩。單薄的身影，若隱若現的站在他的面前。
女孩抬起手拭去眼角的淚水，對他喃喃的念著。我聽不到他們在聊些什么，但女孩傷心落淚的那一瞬間，我清楚的看到他的背影在顫動、微微的顫動、難以察覺的顫動。
我真的很累，即使做一只標本也很累。我偏著頭，目送那女孩遠去，揚起的塵土仿佛縈繞在他身邊的美麗光環。漸漸的，他彎下腰，拾起了地上的紙條，安安靜靜的走回了房間里。
他就這樣呆滯的坐在我身邊，依舊癡癡的望著我。眼神里似乎少了些什么力量，變得軟弱、無助。
“她要離開了，因為他可以帶給她更多的幸福，而我、卻不能……”他懊惱的.摔碎了手中的酒杯，玻璃碎片散了一地。
“可是，她離開我，我就真的開心么。我以為有了你，你這只傳說中的圣蝶、我們的愛就會得到你的庇護。可是你，你在做什么，為什么不挽留她，為什么讓她走！……”他突然從沙發上跳起來，指著我，對我大吼：“都是你，你給我希望，卻又讓我絕望。為什么要這么做，為什么這樣對我……”他發瘋似的咆哮，沉浸在他的悲傷之中。可我呢？當我不能告訴他我愛他，也不能告訴他我難過的時候，他摔碎的不只是一只玻璃杯，還有一顆心，一顆深愛著他的心。
三：
他病了，高燒不退。
我卻無能為力，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夢中喚醒他，給他夢，給他希望。
夢境中，我是一位藍衣仙子。我和他一起修煉，一起經歷磨難。深邃的寶石藍繭把我們裹在封閉的世界。
一秒鐘，一百年。在玄幻的世界里，我們同生共死。
“叮鈴鈴、叮鈴鈴、鈴、鈴鈴”他猛然驚醒、轉過身，關掉鬧鐘。
“這真的是夢？可是，夢、我怎么會真真切切感覺到。甚至……”
他努力的搖了搖頭，昏昏欲睡的困倦再次襲來，可是這一次，他沒有頹廢。他相信這個世界上存在這樣一位女孩，對他好，幫他擺脫困境，他決心要找到那個女孩。
日復一日，每天早出晚歸。而我只能靜靜的看著他為了找到我而四處奔波。有時，我很想告訴他我就是藍衣仙子，我就是陪他歷練，陪他歡笑的仙子。但我仍舊是一只標本，一具被靈魂寄居的干尸。
可笑極了，每日活在這樣的煎熬下，悲哀的望著心愛的人去尋找他心中的女孩，卻不能抱著他給他安慰。
我想哭，但沒有淚水。周圍依舊充斥著防腐劑的味道。
驀然，我瞥見他在看我，很認真、很專注的望著我。我暗自享受這一刻的關注，寧可欺騙自己一回，只求我在這一分鐘獨自擁有他。
倏的，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沉默的笑笑，低聲說：“怎么會是她，一只蝴蝶標本而已。”
四：
是啊，一只蝴蝶標本。
他在收拾房間。
很認真的整理，把所有的東西一一放在紙箱里包好。
我怔住，他要離開這里，離開我。
他憐惜的把我從那塊蒼白的墻壁上取下來，用干凈的抹布擦拭干凈。
“對不起，我不能帶你離開。看見你，我就會想起萱茗，想起我找不到的藍衣仙子。把你留在我身邊，我只會更加難過。”
“我離開之后，很快就會有人搬來這里，但愿你會過的很好……”
這也許就是我的宿命，一生都被愛吞噬。
既然他已經選擇拋棄我，那么我……
我的靈魂也就自由了。
我嘗試著離開本體，在他決定離開我的一瞬間，我的靈魂得到了咒語的釋放。
我終于自由了，但是、沒有想象中的喜悅。現在、自由對我來說又有什么意義，能夠安安靜靜的呆在他身邊享受小幸福么？
五：
不能。
我沒有志在必得的抱負、理想。我只要在他身邊，陪他快樂、陪他痛苦。
陪在他身邊，就等于失去一切。可我固執的放棄了所有。
有他的地方，就有我陪他同行。
他的臺詞已經說了五遍，我就認認真真的聽了五遍。
眺望地平線、太陽悄無聲息的從天邊緩緩升起。
我已經習慣早早的爬上山坡等待他的出現。
忽然有一天，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被清晨升起的太陽渲染。
我慌了，默然祈禱。
只希望他能夠健康的活著。
“小蝶……”
我回頭，熟悉的身影緩緩的飄來。
“一個偶然，我在花叢里發現了天使。她說，她可以滿足我的愿望。所以、我用生命和她交換、交換和我的仙子在一起的時間。”
“季沫……你怎么知道是我。”
“我一直都知道。”
“我專注的望著你，我明白我們的人生是不同的。所以，我故意傷害你、我告訴你，我根本不可能愛上一只蝴蝶標本。原以為你在我的冷言冷語下可以安心的離開，不曾想、你承受著痛苦仍然不負我……”
“我不后悔。但是，你真的做錯了。你的交換付出了太多的代價。”
“我也不后悔。因為，我可以永遠看見、我的世界在我眼前。”
六：
這一切理應是我一個人的悲哀。
我也遇到了天使，我答應用靈魂上的藍色熒光交換隔著空間陪在他身邊的時間。如今，他來了，我唯一的心愿也就結束了，沒有藍色熒光、沒有心愿，我就是一堆塵埃。仍然陪在他身邊、他只會失去的更多。
“快回去，我不需要你永遠陪著我。”
“我等了好久才等到這個機會……我不走！”
“可是、我放棄了……”我轉過身、背對著他不想讓他看到我淚流面滿、狼狽不堪的一面。
“我說我放棄了……因為太過了解，太過傷心，所以我放棄了……”
“我不相信，我……”
“是真的！……你走吧。有些事情隔著距離反而會留下美麗的遺憾，希望你能給我一個美好的回憶。”
“季沫，我從來都沒有仔仔細細的看過你的臉龐，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模樣。但是現在，你照照鏡子、你已經是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了，而我、仍舊是年輕貌美的圣蝶。你以為我還會喜歡你么，你走吧……”
這些話我簡直不敢相信是從我的嘴里說出來的。偉大、這輩子一次就夠了。
我就靜靜的看著遠處的風景，直到太陽即將落山，苦澀的回憶我日夜思念的人。在陽光消失的一瞬間，我也會灰飛煙滅。
我緩緩的轉過身。
突然，一個溫暖的擁抱緊緊裹住我。
“求求你不要再讓我離開了，我會永遠在你身邊，哪怕世界只剩下一秒鐘……”
“季沫！……”我失聲痛哭：“我沒有時間了，怎么辦，我還沒來得及好好看看你……”
季沫也哭了，嚎啕大哭。隨后陽光消失。
瞬間的疼痛讓我忘記了一切。只聽見一個陌生的聲音在咆哮，在呼喊“小蝶！……”
小蝶？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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