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天成一色散文

　　一次問F，如果寫到他，用什么做化名。他：“海天。”又道：“文海天。用你名字里的一個字。”

　　他隨口說一下都這樣好。

　　因為恰好是他真實名字的諧音。

　　我有一個習慣，失眠時，會喝一口酒。這一年已過大半，那瓶酒還未喝完。因為F在，我煩悶的時刻委實不多。

　　他從不惹我不快，連細節都照顧得極好。雖然在朋友眼中，我是麻煩透頂，難伺候、情緒化的人。

　　相反，想起他，都會不由自主微笑。和他在一起時，都是開心的。

　　昨晚因為他一句話，大笑。太出其不意，害我腦袋撞到墻。

　　F有許多有趣的片斷。一夜未眠，手支下巴瞌睡的樣子。看著菜毫無食欲，滿臉不耐，斜叨了支煙。出行途中戴了大斗笠，被曬得腫腫黑黑，好似農民。“空中飛人”，被吊起來跟風箏一樣……

　　他行萬里路，外加閱人無數。只看過小雪一眼，就看出她是做商人的好材料：“她心狠。我妹妹是書呆子，善良，猶豫。”

　　眼睛很毒。嘴巴很黑。脾氣極壞，又自視甚高。工作起來，急眼了，會罵人。滿腦子都是計算。偶爾也會對我諄諄教誨：“要精通數字。記在腦，用在心。這會改變你的一生。”

　　我一聽這些就頭痛。他：你肯用心的話，還不是小菜一碟嗎？

　　或者：哥不教你，誰教你呢？

　　要不就是：別人我還不管呢。

　　就這樣點滴的被F改變著。有時也會想，是否也帶給他變化呢？

　　曾經問過他，去晨練會不會孤單。他：“沒感覺到啊？第一天心太急了，走得腿都痛。后來想，爬個山又不是做官，一步不用邁幾個臺階的。慢慢走，沒那么累了。中途會停下來抽根煙。”

　　然而第二天，他就道：一個人登山覺得很孤單。

　　當時笑過，心想，不該把“孤單”灌輸到他的頭腦里。

　　一次鳥兒死掉，F根本沒當回事：“他們還要送我兩只。”

　　被我很嚴重的悼念了一回，中心思想是：可惜已經不是原來的了。那只已經永遠在這個世上消失了。

　　后來他告訴我，有個畫眉逃走了，他很“難過。”

　　當時差點笑出來。殺貓頭鷹都不眨眼的人，居然學會“難過”了？

　　問起某部電影，我看過很傷心。他：你哥是現實主義者。觸動不了我的。

　　從不多愁善感的一個人。至于恐怖片，他：我根本不信，不覺得害怕。

　　那時懷疑他的心是用人民幣砌成的.。

　　很久很久之后，我才知道原來他也有怕的時候。F居然怕打針。三型人格的人，都不喜歡生病，因為那會影響工作效率，讓他們停頓下來，意識到自己忽略已久的思想和情感。F也不例外：“最不喜歡去診所。你看看那些病人啊，都無精打采的。”

　　說什么都不肯就醫。無奈去了，發過來彩信。原來在他眼中，針刺破皮膚，是那么恐怖的事情——用近鏡頭來看，針頭碩大無比，那樣尖銳猙獰。我自然打過許多次點滴，從沒用這樣的視角去看過靜脈注射。

　　海天。

　　寫到你就越寫越長，越寫越平淡，越來越細枝末節。而你是個最干脆痛快不過的人。所以，你想傾聽我的任何事。我卻極少對你訴說。卻也慢慢在道來——你視野廣闊，我的全部是小小悲歡。如同涓涓細流和驚濤拍岸的區別。是你用所有的耐心體會我，還是我在慢慢注目你？

　　想起周華健的那只老歌：“何不牽我的手，同看海天成一色。潮起又潮落，潮起又潮落，送走人間許多愁。”

　　不牽手。但無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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