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你秀發的我的記憶散文
如果不是那天偶然遇到了尤醫生，我不會想起那個叫尤樺的女孩。
尤樺，那是十一年前的記憶，在那個小鎮中心醫院的大黃桷樹下的記憶。
十一年前，我二十歲，從衛校畢業分配到那個小鎮小心醫院正好兩年。雖然已經做了兩年的醫生，但二十歲的我在工作之余也就是個大孩子。初夏的時候醫院里正好來了一批實習生，這讓沉寂的醫院變得有了生氣。我喜歡跟實習生們混在一起。那個時候，我們最喜歡的娛樂就是在休息的時候去那棵大黃桷樹下的乒乓臺打球。
只是那個星期天的下午，我和一個實習生拿著拍子去打球時候，那里已經有兩個女孩在了。看她們的年紀也不過十四五歲，應該正上初中。我知道，在醫院對面的山坡上就有一所中學，我猜測著她們應該就在那里上學。在后來我們一邊打球一邊閑聊中，也證實了我的這一猜測是對的。
尤樺是在我們玩得正高興的時候才來的。她是那兩個女孩的同學，而且看來關系還不錯。尤樺之所以能在瞬間吸引我的眼球是因為她有一頭長發，那頭發不是普通的長，而是很長很長。我想，在鎮上見過她的人都應該會記得她。她也曾笑說自己走在大街上的回頭率是百分之百。是的，除了那頭長發，她也是個很活潑開朗的女孩。她喜歡笑，喜歡逗別人笑，也喜歡學著老學究的樣子講笑話。所以，跟她一起打球，時間全然在不知不覺中流逝，我們所能聽到的都是歡聲笑語。我一直以為這樣可愛的女孩打球一定很菜，就象我所見到的許多女孩一樣。但事實證明我錯了，一個下午，我都被她壓著打，每贏她一次都挺辛苦。我不禁有些汗顏，這丫頭真是談笑間強櫓灰飛煙滅。
那天以后，她跟幾個同學常在周末或是中午休息的時候來醫院打球。開始我挺納悶她們怎么不去學校打呢？后來才知道，五一以后學校要求午休，不讓學生中午到學校去。她們幾個都不愛睡午覺，又喜歡打球，所以只能跑到醫院來打。
有時候，我吃過午飯剛剛躺下，她們就在樓下叫我了。開始的時候有點煩，因為休息不好，下午我總是沒什么精神，但看著她們那一張張熱情洋溢的笑臉，又不忍心拒絕。她們哪里知道我那時有多為難。只是后來習慣了中午不休息，也習慣了天天看到她們，好象她們就成了我生活里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第一次在中午沒有看到尤樺，我沒來由的總是心不在焉，打球也沒了精神。“羅醫生，今天怎么沒精神呀？”其中一個女孩問我。我笑了笑，說晚上值班，沒休息好。幾個女孩一聽，就叫我回去休息。但是，當我回到宿舍躺在床上的時候，卻怎么也睡不著。不但如此，還總是突然從床上坐起來，快步走到窗前，因為那里可以看到乒乓臺。只是，我一次又一次失望了。那天尤樺一直沒有來，后來的幾天也沒有來。
再次見到尤樺是在那個星期的周日。我從住院部出來的時候，就看到她們幾個女孩在大黃角樹下打球，我不由得加快腳步走了過去。她們看到我，老遠就叫我了。這些日子我天天跟她們打球，已經跟她們混得很熟了，但我跟尤樺說的話卻很少。她看到我的時候沖我笑了笑，然后說道，“羅醫生，值班呀？”我低頭看了看我身上的白大褂，是的，那個周末我值班。所以，雖然很想跟她們一起打球，很想聽尤樺講那些懸之又懸的事，但我不能。
后來接近期末考試，她們也有時來，有時不來。而我的心情便隨著她們來或不來，上上下下。六月底的那個周末是我跟她們最后一次打球。那天我們玩得很高興，除了尤樺和她的兩個同學，當時還有我們的外科主任和一個實習生。六個人，分成兩隊，每人打三個球，輸了就鉆桌子。當時我正好跟尤樺一組，我們聯手把對手給干掉了，當時尤樺高興得拉著我的手又蹦又跳。看她那高興的樣子，一向含蓄的我也不由得大聲笑了起來。
而且，就是在那天，我知道了前不久調走的尤小華醫生是尤樺的堂哥。尤小華醫生是醫院里最好的外科醫生，手術做得尤其漂亮。剛分到醫院那會對尤醫生非常好奇，他很年輕，是早我幾年從衛校畢業的。說真的，那會從衛校畢業的人很少有主刀的機會，更何況是一些大的手術。尤醫生的沉默寡言和尤樺的活潑開朗真是有天壤之別。仔細看尤樺的臉，我還真的發現她跟尤醫生有幾分相似，也難怪是一脈相承的。
那天以后，她們再也沒來打球。別說來打球，就是人也不曾再看到。想想也是，我天天活動的范圍就是醫院，人家沒病沒災的怎么可能會來醫院呢。我常常一個人在大黃桷樹下的`乒乓臺旁發呆，回想著與那幾個女孩相識的種種，也回想著尤樺那一頭長發，那張笑臉。
再次見到尤樺是在兩年以后。兩年的時間并不長，但在時間的流逝里，我已經有很久不曾去想起尤樺，很久不曾去那棵大黃角樹下。
那是個秋日的黃昏，我跟一個同事吃過晚飯在醫院外邊的馬路上散步。迎面走來的那個女孩一直沖我們笑，開始我還以為是同事的熟人，沒太在意。走近的時候，她突然站在我們面前，“羅醫生，好久不見呀！”聽她叫的那一聲羅醫生，我當時有點懵。眼前的女孩似曾相識，但又實在想不起，當然也可能是我曾經的病人。
“羅醫生，不記得我了嗎？”看我沒什么反應，她又問道。
“你是？”
“我是尤樺呀，以前很喜歡來醫院打球的那個尤樺。”
也許人的樣子在記憶里會淡去，但聽到尤樺這個名字，我的記憶全都找了回來。只是眼前的尤樺已然出落成一個美麗的花季少女，全然不是十四五歲的樣子。后來知道她在小鎮西邊的那所中學上高中，她說經常從醫院外面過，但從來不曾遇見我。她依然愛笑，依然能帶給人歡樂。
看著她離去的背影我站了很久，那頭長發依舊，微風拂過的時候依然青絲飛揚。
“別看啦，人家已經走遠了。”同事用手拐了拐我笑道。
那以后沒多久，我就調到市里的醫院。剛離開那會，時常想起尤樺那頭長發，那張笑臉。再后來，結婚了，生子了，已然忘卻了年少時的那些往事。
偶然遇到尤醫生，卻勾起了我對尤樺的所有記憶。這些年過去了，不知道她那頭長發為誰盤起，那張笑臉為誰而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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