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中散文
去年的一個傾盆大雨天,曉中的幾歲小孩不幸溺水身亡。
我一進屋,就看到曉中坐在我家中吃飯,我感到很驚訝。去年他失去兒子悲痛欲絕的畫面立刻蹦出我的腦海。這半年沒有見,他還好嗎?他那略顯蒼白的臉色已給了我答案,他那笑成一條縫的細小的雙眼已從過去的陰霾走出來,人要堅強的活下去,而不是沉淪過去的痛苦中。他說話時,仰著和身形不對稱的削瘦的臉,露出了幾顆略黃的前牙,手指夾著筷子,反客為主地對我說:吃飯,快吃飯!
雨水滲透了我們的雨衣,我和發春冒著大雨來到他的住處。那時,他不在家,去了村鎮派出所。門前卻站了幾個老鄉和從老家趕過來的親人,每個的'臉上表情都是一樣的悲傷,坐在那里沉默地聽雨。
當我坐下來吃飯時,我努力找些話題打破屋子這種有點沉悶的氣氛,問,“曉中叔,你現在在哪里上班?”
“杭州彎,嘿嘿,和一些人做油漆。”他的眼睛看著我的眼睛說。
在他把兒子的事處理好后,他就回故鄉了。在故鄉休息了幾個月,就去了江蘇。有人說他去江蘇游玩;也有人說,他去那里找活做。他的生活不能沒有工作,因為他很窮,需要工作來維持他的生活。他打工的歷史很長,在我還沒有上小學的時候,他就出來打工了。他自以為自己是個才,不甘于一輩子打工,早些年在故鄉做起了鋼鐵生意,結果血本無歸。也就這樣,他以后的生活一年不如一年,做人也變得非常的低調,但是他能說會道,做人很圓滑。
“工資多少錢一天?”我又問,這是一個很實際的問題。
“一百七八十,有時兩百。”他的臉上笑容從未斷過。
“那好啊。”這是高工資。
在火葬場那個凄涼的門口,我不想用我的文字去描繪那是個什么樣的場所,總之,那是一個讓人不想去的地方,或說是一個地獄的門口、讓人聯想到生和死的地方。他哭成一個淚人,他的哭聲和外面的雨聲混合在一起,他的兩行長長的清淚不斷地往下流,哭泣聲斷斷續續,有時泣不成聲,有時能一口氣說完整句話。他一只無助而有力的手緊緊抓住我的手,仿佛生怕我的手抽開;另一只手拍打著地面,他傷心欲絕地呼天搶地:來吧-----來吧老天爺-----把我的心拿去吧----來交換我的可憐的孩子------我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人。你是不知道,我平時累死累活,穿窮吃少,我這一切都不是為了我的孩子嗎?如今------那天在醫院搶救的時候,醫生就說不行了,我一聽這話,我整個人就懵了。那一刻-------我真的希望死的是自己,我拖著醫生腳,說,把我的命拿去吧。
他的哭泣讓所有來的人無不動容,無不揪心。我不知任何勸他,但我想,勸他的最好方式就是讓他把心里話全部說出來,那樣他就會好受些。
“一家人都在這里嗎?”我放下手里的碗問。
“嗯,”他低頭沒看我的樣子回答,然后像是在努力思考了一會兒補充道,“都在。”
我猶豫著該不該提到他的小孩的事,別人的傷疤或許不提為好,塵封的痛苦被大風掀起來的時候,那又將是一場大雨。但逃避只是一時的,只會積攢痛苦,明智的選擇就是敢于挑戰生活,敢于面對困難挫折。實際上他已做到了,這一年來,他不是好好的嗎,工作了,生活了;實際上,他沒有做到了,他的臉上的笑容虛假的,無法掩飾他失去兒子的憂傷。我想這就是換成很多人也是做不到的。理智勸人堅強勇敢地活下去,但人與生俱來的那種感情還難以跟上理智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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