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與爺爺散文
明《帝京景物略》載：“三月清明日，男女掃墓，擔提尊榼，轎馬后掛楮錠，粲粲然滿道也。拜者、酹者、哭者、為墓除草添土者，焚楮錠次，以紙錢置墳頭。望中無紙錢，則孤墳矣。哭罷，不歸也，趨芳樹，擇園圃，列坐盡醉。”看到這，我到底要寫些什么啊，我也不知道，不如我們坐下說。盡管情況不允許，不過還是陪我一起在心里支起小幾吧，席地而坐，嘮嘮嗑，說三兩句閑話，予諸君以悲喜哭笑。
有多久沒有去看看那些走失在記憶深處的人了呢？清明到了，是不是也有人如我一般不知不覺有一點愁緒，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離開家，才覺著所有的節日，都帶了一縷縷鄉愁的意味在其中，而這清明節尤甚。往些年清明的時候，是爺爺帶著我去祭祖，方言怎么說呢，上墳。顧名思義，走到遠處的一方又一方的墳冢前，燃起一刀黃紙，跪地叩拜。按家里的規矩，女孩兒是不讓去的，可是那些年爺爺他都會帶著我。
彼時我尚不能理解，他們對著那一方埋葬著據說是太爺爺，太姥姥的墳冢，下跪時的虔誠與肅穆，卻不妨礙我把這一幕刻在腦海許多年。隔了兩輩的人，再濃得血水，也喚不出我多少傷感。風雨梨花寒食過,幾家墳上子孫來? 無論內心傷感與否，總都是要為先人們送來一縷煙火氣，這大約便是國人講究的香火傳承，血脈延續。
一代又一代的人，延續著前人的傳統，踏著清明凄寒的露水，來送一刀紙，送一把香燭。而曾經生養他們的`祖輩，終究在后土之下，化為黃土一抔，人事不知。這時的肅穆大約就是一種儀式感，而后來當我站在那埋葬著爺爺的墳冢前時，我才知道啊，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為何欲斷魂？
一方墳頭，他在里面，我在外面。他躺著，我跪著。他再不需食人間五谷，我便為他送來紙、錢、香、燭。任你淚水漣漣，他也不會再溫言哄說。他不會再拿出省吃儉用的私房錢，跟我說，你拿去買些吃的，別餓著。也不會再像很小很小的時候，彎下腰背等我爬穩了，慢慢悠悠的背著小小的我往家走。也不會再像哪些年寒冷的冬天，把我凍的冰冷的手溫在自己手心里，把我冰冷的腳攬在懷里。更不會再把我挑食撿出去的東西，笑呵呵的吃掉。直到很久以后我知道了，再不會有一個人如他一般容我，讓我，寵我，護我。那個牽著我從蹣跚學步到年華豆蔻的老人啊，他不見得有多慈眉善目，因為要護著我，他不能軟弱。他也不見得有多能言善道，可我的記憶里，總被他的溫言呵護占據。他也不見得有多能顛勺掌廚，因為不能餓著我，他也會做出一兩道不算好吃的家常疏食。
自爺爺走后，我對那些茵茵墳冢再無好感，我寧愿在家里，看著他的相片失神的笑一笑。多無趣的老人啊，彌留之際，卻在說他的孫女兒長大了，還帶回了孫女婿。卻忘記了，彼時她才十七歲，卻忘記了，他還要看著她長大成人，卻忘記了，她還在無知無覺的上著課根本不在他面前。
抱歉了，容我多愁善感幾分鐘，不肖的人幾多，我就是其中一個，一年三百多天，我能留給他的不多。
過清明，到底為了什么呢？晉文公是為了被他辜負的恩人介子推，而我們，也許就是為了那么一個曾讓你哭笑不得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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