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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江南的日子恬靜舒逸,我和小陵劃一葉孤舟漂在江上,微雨的天空下,日子像被淋濕一般潮濕,心隨一只劃動的船槳撥著一波一波的水。
一.【不結冰】
江面寧靜得讓人不忍去碰,小陵緊裹著外衣站在無人的望角樓下45度仰望天空,他的靜默和江水形成難得的契合,口中淡嘆道:“江南的冬天不結冰,不結冰……“。
路人一言不發地奔走著,只留下一片孤寂飄著。我看著小陵張了張嘴又不知該什么,于是默默走到他的身旁也45度仰望,似乎小四的這種仰望適合每一個人,適合來祭奠憂傷。冬天的晴空沒有蔚藍,只是一片蒼白,如一張病態的臉,讓人怯而遠之。
“你想什么,是高考嗎?“小陵輕問道。
“也許有吧!可的還是三天后的二模。“
隨后,一切又歸于冷寂。這種沒有結冰的冷寂似乎更讓人難以消受,感覺不到冷,心卻在角落發抖。這時候岸的那邊依稀有小舟漂流,死寂的江面似乎又活了起來。小陵轉頭道:“你的寧靜過期了,不結冰是該有船的。“
我背對著他向遠方走去,他則不時地大喊著,然后一個人湮沒在不結冰的江面。我回頭望著他跳躍的身影,笑著繼續前行,最終消失在漸行漸遠的盡頭…不知道一個人走到了哪里,只記得黃昏下倚在小陵的背上,手里握著半瓶沒有喝光的啤酒,如泥般搖晃在朦朧的路上,還依稀聽到小陵道:“不結冰的江南卻多出一顆結冰的心……“
……
是誰了/冰凍了一顆少年心/如水的江南融不了零下攝氏的冰/半瓶不見底的酒/浸濕著受傷的心/一只手無力的晃著/晃過了大半個高中/不知還要多久才能融化/下一個冰釋的春日/我在草原為他祈福.
----小陵
許久許久的沉默,一個人藏在角落孤獨地捧半瓶不見底的酒,一遍一遍地醉心。小陵焦急的身影飄過,我呆滯著把酒瓶喝空,眼神空洞地看著他遠去。真想永遠不再醒來,把一切都化作虛無,靈魂悄悄地飛離世間……
……
不結冰的冬天/一瓶沒有名字的酒/醉倒角落里蜷縮著的皮囊/呆滯的眼波里/一個靈動的身影跳躍/是永遠無緣消受的關愛/默默無語的觀望/漸變成癡傻的奢望……
----小恬
二.【花期沒來】
天空素淡,著上了海的顏色,映在江南的春江上,那種湛藍沒有人能分得清是天藍還是海藍,倘若再去45度看天看海,也許會連小四也驚得錯愕。
小陵走了,這是春節剛過的事了,無法形容的苦楚。他走的那天我沒有去送,這里有他的留言:
我們的告別式沒有憂傷/像往常一樣我把你從角落拖回/看著你因酒精充斥發紅的臉/我的心碎在大衣里/…/告別的話不說了/草原上我會記著你記著江南/…/好象是一醉解千愁/你已醉了一個【不結冰】/愁該盡了/…/聽說草原的牧笛悠揚/我會把音符一個一個吹給你……
----小陵
我呆滯著一遍又一遍地凝在這張微青的紙上,不知過去多少歲月,奇跡般我也再沒喝酒。
今年的花會沒有開,小陵的走讓我孤莫得連花都不愿去賞。后來聽說花期沒及時來,各種花隔三差五地開,沒有一如既往的百花爭艷。
昨天收到小陵的來信,滿滿的一信封,因為超載還補貼了兩張1元票。信里仍是如常的叮嚀,多是些“別再喝酒““少躲在角落,讓人瞧不起“之類的話,最后說他用郵箱把他的笛曲和草原黃昏的音頻發過來了。另外還有幾張蒙古包前的靜照,一片翠綠的輝映下,他又顯得清秀了幾分,也不知會讓多少蒙古女折腰。
隨后我一整天泡在網吧,一遍又一遍地聽小陵的笛曲,似酒醉后的麻痹,不清也不醒。一個個音符跳躍在麻木幾許的大腦,敲擊著心,漸漸浸濕雙眸。我默默地寫郵件:
小陵:
今年花會沒舉行,說是花期沒來,你知道嗎?我又想起了那位美國母親和她花期遲的兒子,不知道我們的花期會否不來,真希望我們能一起考上。可是四模我還在1000名外,看來告別學校是唯一的選擇了。
又是黃昏了,我捧一本書一個人-45度沉浸在小四的憂傷中,好象《猜火車》中的孩子并不是齊銘而是我:黃昏里,倒在月臺上,睜著空洞的雙眼一次次猜火車的車次,一次次地失望,然后一次次地流淚到天亮。
……
現實現在瘋一般被揮霍,我已不覺得這是一種罪過了,反而瘋到醉人處還覺很刺激,反正花期是不會來了。
周三要七模了,我拖著微病的身軀擠進了久違的酒館,然后捧著一瓶烈酒搖晃在江南的芬芳中。不知何時小陵的話又在耳旁響起“別再喝了““老不聽話“。當晨曦驚醒沉睡的我時,我費力地睜開雙眼,苦笑著握緊酒瓶,小陵在草原的怎么會來拖我,真不該喝這么烈的酒!
……
“小陵/七模八模我再沒參加/可能早排到了2000名外/我不憂傷/花期沒來并不重要/我會好好活的/等你六月的花開……“
……
三.【花開了,但沒有我】
火焰正烈,六月七號是中國的高考日,同一時間,全國進行著一場淘汰的“盛會“。江南的角落里,一個孩子仍舊醉著,酒瓶一個個變空,酒資則是零星寄回的稿費。六月的火沒有融化他的心,相反的卻和酒精一起把他的臉龐烤得通紅得近乎病態,好象六月并不炎熱只是難受。
一切還終歸要有結果的,六月七日還是到了,我踏進了久違的考場,坐在考場上,筆尖在僅有的1000字左右的作文格上疾飛,然后則是久久的靜默,隨心所欲地涂著機讀卡,呆呆地看著見過的卻一直不會的試題,真想再回到角落,一個人,一瓶酒,一腔憂傷……
兩天后,小陵來電,說他正坐在回江南的車上,下午便到。我在電話這頭默默地點頭,最后約好在江邊見面。
清風拂面,我無奈地抓著零亂的頭發,看著江面上那張病態的臉滴下了一滴久違的淚,滴在江水中瞬間不見。快到黃昏的`時候小陵到了,遠遠地他喊著我的名字,江岸的淡霧
里他的身影忽隱忽現,我回頭,驚喜地奔跑,心緒如電影鏡頭般快速“放映“,從初中活潑的孩子一直放映,最后凝滯在滿身酒氣的落寞上,慢慢在黃昏中模糊,模糊到小陵的身邊然后又瞬間清晰……
我們的相逢沒有驚天動地,只是小陵沒有阻止我喝酒,應他之邀我們于小舟上暢飲,當啟明星升起的時候,一打啤酒瓶躺在舟角,我們斜倚著靜默在黎明的前夕。
……
一個月后分數公布,小陵如愿上了北京的一本,我平靜地接受現實,攤開筆記本和地圖開始畫下流浪的路線……
四.【秋風中的堅韌】
九月的季節,是一片金黃,小陵要北上了,我沒有告訴他我要去西藏,只是到舊街淘了一大堆東西,護身符、平安符、友誼草、離別玉……。給他的一半我都精心編織了掛繩,然后在他踏上列車的那一刻遞過去。當火車開動后,便一個勁地揮手,從站著到跑著,最后到他的手湮沒在遠方的朦朧中。
當江南的人影依稀后,我打點行裝準備西行。走的那天沒人為我送行,我癡癡向這如水的故鄉揮手,沒有回憶,只是不舍離開角落,離開望角樓,離開曾經哭過的地方……
……
在拉薩的歲月里,我用一支筆交待一切。十月,我的小說《兒時的星空》出版,翻著這星星點點的回憶心慢慢融化,于是第一時間把它寄到北京,寄給小陵。月底《兒時的星空》銷量過百萬,出版商簽約再版。入冬前,拉薩作協打來電話邀請我入會,我欣然同意……
后記:
春節晚上,又一次見到小陵,兩個人談論著這段離愁,談論著人生與未來,我們默默感慨,感慨人生的一萬種可能。深夜里,我和小陵劃一葉小舟飄在結束與開始的邊緣,黑暗中在江心停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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