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中守護你的燈文章
傍晚的時候,志剛拖著一個簡單的行李箱,在北京站行色匆匆地上了一輛開往哈爾濱的火車。坐在車廂里,看著鐵路兩旁的田園村莊,他心里突然一顫,想到火車在行駛途中,剛好可以清晰地看到他家樹木掩映的房頂,于是沖動地拿出手機,給家里打了一個電話。
志剛是一個自由撰稿人,在北京當京漂好多年了,現在一家雜志社打工,算來他已經三年沒有回家了,他之所以不愿意回家,是因為家里有個大字不識一籮筐的糟糠之妻。
幾年前,他就以沒有共同語言為由,提出了離婚,可她死活不同意,自己的父母也堅決站在她那一邊。所以他一咬牙,三年不回家。前不久,他以夫妻長期兩地分居為由,又向家鄉法院遞交了離婚申請,并給她寄了一份離婚協議書。
電話是母親接的,他告訴母親他正在出差的路上,夜里要從家門口經過,他叫媽媽夜里把他家樓頂上那盞燈點亮,他想看一眼。掛了電話,他暗嘆一口氣,他實在有點想家啊!
其實,志剛這次不是出差,他是到哈爾濱去會他的女友。他們倆是在一年前的一次筆會上認識的,一見面,他們就意氣相投,相見恨晚,志剛一下子就找到了觸電般的感覺,筆會還沒結束,他們倆就成了出入成雙的一對。雖然,他倆一個在北京,一個在哈爾濱,相隔千里,平時各自的工作忙,難得見面,但有電話和網絡的溝通,同樣好得如膠似漆。
這一次,是因為志剛的一篇小說得了全國大獎,他這個往日名不見經傳的撰稿人,一下子大紅大紫起來,成了備受文壇關注的新銳作家。他要去與女友一起分享這份成功的喜悅,并隆重地向她求婚。
火車到家鄉小站時,是凌晨4點鐘,令他沒想到的是,出發時,北京城里是晚霞滿天,而此時,千里之外的老家卻是大雪彌漫,前方不遠的家鄉小鎮在雪夜里朦朧一片,沒有一絲的燈光。
志剛沮喪到了極點,看來想看一看自家的愿望破滅了,他沮喪地想把剛打開的車窗關上時,突然看到一個穿著臃腫、頭戴一頂風雪帽、手提一盞紅燈籠的女人,在站臺上東張西望,來回奔跑。志剛心里一熱,他斷定一定是母親牽掛她三年未歸的兒子,冒著風雪來看他了。他連忙將身子探出車窗,大喊了一聲:“媽!”
那女人一聽,撒腿就往這邊跑,跑近一看,志剛的臉色就變了——來的不是母親,而是他最不想見的妻子。
妻子一見到志剛,就欣喜地撲上來,從羽絨服里掏出一個保溫瓶,遞到窗口,高興地說:“志剛!快吃,這是我今天特地為你打的、你最愛吃的.年糕!”志剛卻虎著臉,低吼一聲:“誰叫你來的?”說完,就準備關窗。可他一瞥間,看到妻子一雙大眼睛里蓄滿了淚水,心里不禁一軟,就伸手把保溫瓶接了過來。
志剛一邊吃著年糕,一邊偷偷地打量妻子,沒想到三年不見,這個家鄉小鎮最漂亮的姑娘,也蒼老了許多。志剛吃了幾口就吃不下去了,妻子接過保溫瓶,撲閃著大眼睛看著他,欲言又止,忽然眼睛一紅,從口袋里掏出一個信封,塞到他手中,就掩著面,踉踉蹌蹌地跑出了站臺。
志剛有些納悶地拆開信封,里面是兩張紙,一張就是他前不久寄給她的那份離婚協議書,妻子居然已經在上面簽了字。這一下,大出志剛意料之外,過去一提起這事兒,她總是尋死覓活的,這次咋就這么爽快呢?志剛打開另一張紙一看,是妻子歪歪斜斜的筆跡:
志剛:
對不起!我耽誤了你這么多年。我原以為,你在外面闖蕩累了,待不下去了,就會收心回來,和我一起像過去一樣和和美美地過日子,所以我死活不離!前幾天,我聽鎮上人說,你得大獎了,成名人了,我既替你高興,又有些傷心,我高興的是你這么多年的奮斗,終于成功了。我傷心的是,我倆的緣分盡了,我配不上你,我再也不能耽誤你,我愿意放你一條生路……
看完妻子的信,志剛心里反而空空的,沒有想象中的那種喜悅。其實,他和妻子曾經也是好好的一對,他們兩家是幾十年的老街坊,打小一起長大,可謂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如果不是當初妻子鼓勵他出去闖一闖,哪會有今天的他!一想起這些,志剛的眼睛就有些濕潤,蒙眬中,他仿佛看到他和妻子當年在這條鐵路邊嬉戲打鬧的情景。
志剛定了定神,心里苦笑起來,我這是怎么了?這不正是我處心積慮想要的結果嗎?在猶豫和矛盾中火車已經到達了終點,哈爾濱也是一樣風雪彌漫。志剛拉著行李輕快地下了火車,想到女友在站外笑靨如花地等著他,他心里一下子春暖花開。他快步地走到站臺邊一個花攤前,買了一束怒放的紅玫瑰,一路小跑地走出站外。車站廣場上白茫茫一片,除了一群剛下火車的旅客,沒有幾個行人。志剛放眼一望,咋不見女友的身影呢?昨天在電話中不是說好來接他的嗎?
志剛連忙打開手機,給女友打了一個電話,女友在電話中一頓搶白,讓他猝不及防,她惱怒地說:“你是咋搞的?火車晚點了兩個多小時,也不吱一聲,害得人家白跑一趟,這么大的風雪,我咋等?我早就回家了,你自己打車來!”志剛一張嘴剛準備說話,電話已經掛斷了。
志剛愣愣地站在那里,半天沒回過神來。這時,他突然想起,昨天,他給家里打電話,并沒有說清坐哪趟車,也沒說什么時候經過,那么,妻子提著燈籠,不是在家鄉小站上,冒著風雪苦苦地守候了一個晚上?
志剛手持著鮮花,在車站廣場上徘徊了很久,思索了很久,一陣冷風吹來,他竟然看到,剛才還是鮮艷欲滴的玫瑰花瓣,正隨著風雪飄落。這時,他毅然將手中的鮮花扔進了一旁的垃圾箱,轉身回到車站大廳,買了一張最早的回程火車票,終點站就是家鄉小站。
上車時,他看了一眼火車時刻表,又給家里打了個電話,電話還是母親接的,他嗓子有點硬硬地說:“媽!我回來了,大約下午兩點到,叫……叫小玉來接我!”小玉就是他妻子的小名,他已經好多年沒有這么叫了!
【風中守護你的燈文章】相關文章:
3.候鳥的守護神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