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六一兒童節經典散文

　　我往嘴里塞進最后一塊鍋盔，口齒不清地喊著“媽……媽……”，母親端著一鍋豬食回頭說：“早著呢！”冒著熱氣的一大鍋豬食壓低了母親的腰背，一縷陽光正好打在母親身上，周身鍍了一層金光，像極了下凡的仙女。我癡癡地看著……

　　“過來！”母親邊解圍裙邊笑著喊我，修長的手指扣住了我的手腕。“媽，剛才你身上趴著太陽呢！”“哈哈，傻孩子，你們娃娃今兒才是太陽！”母親捏捏我的臉蛋，對父親說：“把女兒的裙子拿來！”父親踩著凳子從衣柜頂上捧下來一條喬其紗的花裙子，橫條紋，橙色和乳白相間，胸前一朵花瓣抓住一道立體的彩虹。我的眼睛再也沒離開父親拿著裙子的手，母親用水給我泯濕了頭發，分三股編成了麻花辮，辮捎用紅紗巾挽成一朵牡丹。我坐在小板凳上身子扭來扭去，父親離開了我的視線，我就急得大聲喊叫，父親早把花裙子交給了母親。

　　穿上了花裙子，終于要出門了，母親扽了一下我的紅領巾，叮囑道：“小爪子別胡抓，剛給你熨好的裙子！”

　　我吐了一下舌頭。

　　學校離家十幾分鐘路程，陽光在我身邊一會左一會右，一會前一會后，我怎么也抓不住。鳥兒在樹梢叫得樹葉子都顫抖，風從裙擺穿出穿進。我吃了鍋盔的油手忘擦了，怎么辦？手只好懸著，門房大爺笑著問：“穿得這么俊，手咋放不下來？”

　　“我手有油嘛！”我本來懸著胳膊夠累的，他還說我。“來！”大爺把毛巾覆上了我的兩只手擦著，又在我的嘴巴上抹了一下。“嗯，去吧！”大爺端詳我一眼滿意地點頭。“啊……”我轉頭就跑。

　　學校大操場喇叭歡快熱烈地唱著，主席臺的紅旗呼啦啦地飄著，全校師生為了六一兒童節排練的節目馬上就要亮相了。我被一群女娃娃緊緊圍著，她們的手接二連三搭上我的裙子。我的花裙子全校獨一無二，還沒有哪個女孩子穿過連衣裙子。我像一朵鮮花盛開，圍觀的女娃眼神里滿含著艷羨。

　　我帶領一班的女生載歌載舞，音樂似乎從腳底下升起，托著我飛翔飛翔。我們的美妙舞蹈，引起了臺下觀眾經久不息的掌聲。此刻，我真的像極了太陽，在臺上仰著紅紅的笑臉。表演完后，班主任姐姐激動地迎上來緊緊地抱住了我……

　　班主任姐姐特意摟住我的肩，柔美的話語在我小小的心里掀起層層波瀾。三班的班主任想借我的花裙子給他們班表演節目的女娃娃穿，我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穿著一件又長又大的男式襯衣坐在臺下，眼睛盯著我的花裙子直想哭。這么丑的一件衣裳，是魏玉梅她哥的，她很少有新衣服，盡揀大的剩的穿。更可氣的是，和我同校比我高兩級的她的哥哥還跑來把他臭烘烘的外衣外褲扔給我，說他要去打籃球。他看著我奇怪的裝扮，問我的裙子哪去了，我撿起一塊石子砸他，他做個鬼臉跑了。

　　后面的節目我壓根就沒心情看，一心想著我的花裙子。三班的節目都結束了，魏玉梅還沒有還回我的裙子。班主任姐姐說，她媽媽和家里的奶奶都想看看她穿裙子的樣子，晚上才能給我，我點了點頭，背過身子，怕班主任姐姐看見我的眼淚……

　　母親看見我無精打采地回家，壓根就沒問花裙子的去向。飯桌上擺著涼面、西紅柿雞蛋湯，還有我最愛吃的洋芋攪團。我巡視一圈屋里，父親和哥哥一人端著一碟拌得油亮金黃的面吃著。

　　三十年前，我的六一兒童節，它像記憶的口里含著的一塊琥珀。時光一遍一遍吐出積微的吟誦，琥珀的花兒沾滿美妙的遐想，蕩出層層的花紋，花紋里刻著母親慈祥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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