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痕,桃花散文

　　人生的行程，因為所謂的生活，所謂的無奈，總是行色太匆匆，總是有一身的塵埃，總是有一心的塵事。難得有空閑的日子，更難得有靜下來的心境，于是，在這梔子花開滿城飄香的季節，緊鎖那扇木門，將塵事牽絆和塵世喧囂拒之門外，放幾曲老歌，任那高山流水云清風淡在室間心間彌漫，且享一份清冷孤寂，一些神游，一些散淡，一任那思緒在時空的輪回里穿梭。

　　簡陋得有些寒酸的書桌上，幾卷詩書，幾支竹筆，一盞茶，一壺酒。茶常飲，只為品一絲苦澀。酒常干，只為尋那往事深處的一葉舊夢。那幾卷詩書卻久未讀過，納蘭詞太過悲涼，“人生若只如初見”太傷人。而那幾支竹筆，老得有些殘破的竹筆，有多久不敢再去碰它了？

　　提筆是你，落筆還是你，傷。

　　也或許是流年風霜，冰凍了，塵封了前世的少年意氣？浮生千山路，有風有雨，有山有水，有喜有悲，有嗟有嘆，有淚有笑，冷暖五味，這一程又一程的跋渉，不但風霜了容顏，也消瘦了那顆如雪初心？又或許是終日與杯中物廝混，麻木了那條纏纏綿綿的情感神經，醉了那抹隱隱約約的傷痛，醉了浮生，醉倒在了那記憶深處的四十五里桃花盛開時？

　　其實，都不是。總有一些事，騙得了別人，卻騙不了自已。

　　你走的那天，雪，一直下。漫天的風雪肆意地侵蝕著這渾濁的世界，眼前的破壞一點一點變得慘白。烈烈的北風攜著無情的冰屑，襲擊著佇立在風雪中的孤獨身影，感覺不到刺骨的冷，只是，只是尋著你的方向，極力地感受著你的清幽芬芳，想捕捉關于你的點滴氣息，卻，卻只有嚴冬的慘白投入我的眼簾。沒有了，什么都沒有了！風雪間，你愈行愈遠，自此，天涯。我該拿什么來填充這座心的空城？我該拿什么來嫣然這心間的滿目荒凉？雪，越下越大，覆蓋住了這萬丈紅塵，冰封了人世間的悲歡離合。卻覆蓋不了你的淺笑如花，冰封不了你的傾世柔情。于是，心，又開始疼起來。

　　那天，臨行前，你在你的城，我在我的國。沒有十里相送，沒有亦歩亦趨，有的只是難舍難分，肝腸寸斷，有的只是生死相隨，痛徹心扉。你對我說，你駕車苦狂，留連在我們曾經的.那片凈土，飲一杯苦澀咖啡，聽一段斷腸心曲，撒落了一掬五味清淚，久久不愿離去......你又告訴我說，千里風雪路，你雙手捧那一束心花，如，如出嫁的新娘，不顧風雪嚴寒，倔強地把它抱在懷中......淚如雨下的我卻強顏歡笑對你說，傻丫頭，瘋丫頭！心，卻又一次疼，刺骨的疼。

　　你終究還是走了，伴著那場經年未見的盛大雪事，落雪成潔，一如你的無瑕。剩下的日子，一座空城，一顆空心，空空如也，一紙凄涼。相聚太短，相念太長，難舍浮生舊夢，難舍在水一方的你......

　　沉浮在綿長凄凉的思緒里，不知何時已杯酒在握，于是，便一飲而盡。苦澀與辛辣順喉而下，眼前，卻又是你長發飛揚淺笑如花的你。疲憊的歲月里，怎能釋懷那驚艷了時光的桃花吻？又怎能遺忘那漂泊淺愁的南飛雁？時光，荏苒在匆匆的路上，容顏可以老去，世事可以變遷，蒼海可以桑田，即如是愛情，也會老去在朝朝夕夕中。唯有“愛”，是可以永遠保鮮的，可以永遠保鮮如初的模樣，如水清澈，如雪純潔。因為“愛”是一個人的事情，與歲月無關，與名利無關，與世俗無關，與任何人都無關，只是一個簡簡單單的“愛”字。憂傷對方的憂傷，幸福對方的幸福，即便天各一方，即便云水相隔。

　　酒，再一杯。心，又莫名地疼了。只得苦笑，有一些事，終究是難放下的，是苦是甜，是悲是喜，如這杯中酒，甘苦自知。一程疲憊，一程艱辛的這半世浮生已然走過，有過戀戀風塵，有過那時花開，有過擦肩而過，有過醉逍遙，有過浮生夢。自比是那橫笛山顛秋水望穿的落拓書生，而你，可是三生三世里那片為愛癡狂的桃花？

　　人生，無法用蘸滿苦墨的竹筆挽留那一葉舊夢，無法用蒼老的容顏換回如夢年華，而我，能做的只有折竹為筆，沾露為墨，為你寫出一個傳說，一段過往，一紙初心，只因一念已成癡。用這一管竹筆，為你繪出錦繡他鄉，一世清歡。繪出那一年的那間老屋旁，芳草依依，少年如書，你如桃花。

　　酒，又一杯，彌漫在室間心間的卻是那首憂傷蒼凉的“好久不見”。暫時拒之門外的塵事，俗事，天下事，終究還是會撲面而來的，生活的艱辛，風雨，終究還是要一肩挑的。只是，心靈深處的那扇心門，終將緊閉，為你留一方凈土，不被歲月老去，不被紅塵污染，讓你在那春暖花開的桃花深處，翩翩起舞，巧笑如花。

　　醉意瀾珊，于是，鋪一方草紙，蘸一筆苦墨，于迷離間潑出那筆筆涂鴉，有縱橫，有飛白，只是這筆筆縱橫，處處飛白都有你的影子。醉眼間，似是你從“墨痕桃花”這幾個字中向我款款走來，還是如初的甜美，還是如初的淺笑......

　　心，再一次疼。

　　墨痕桃花，嫣然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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