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心同學會的散文
許是國慶吧，我接到了召開88屆高三文科畢業班二十五周年同學會的通知，而在十二月，便有了具體的日期與地點。
我是個木訥的人，甚或是后知后覺，畢業已經二十五年了，其間往來者亦是寥寥。恰似桃李的花蕊，開花之前，也是飽滿嬌艷，然而開花之時，便遭了雨打風吹，最終并未結上累累碩果一般，而今中年又過了許多了，人生之果，卻并未結著一個。可是，高中三年，畢竟也有過志趣相投的同學；內心深處，更珍藏有年少情懷的些許記憶�？偸峭妻o自然不能，似乎也不太合乎情理，那么就算是為了祭奠那逝去的青春，去見一見我那些久未謀面的同窗們吧。于是，在召開同學會的那一天，我騎了摩托去了那有名的山莊。
這一日，在時序上已過了立春，似乎也很有些春意了。陽光煦暖，微風和暢；田地間也已長出了嫩綠的野草，甚至開出了幾朵不知名的野花。雖然朵兒小而且顏色素雅，但畢竟昭示著春來了。一路上，高中三年的記憶，就似那春草一般，在腦中蓬蓬勃勃起來。思想之間，也常常會發出些無聲的傻笑。每每想起同學間的過節，學習時的.苦累，心中便也戚戚。還有那些老師，沒有聽說他們有誰會來，這應該也在情理之中了。退休的已隨了兒女享福去了；原是外地分配來的則早已回了老家；更有幾個，已然成了古人了。
到達山莊后，下了摩托，摘了頭盔，卻見一輛轎車過來，我便站住，讓它過去。待要邁步時，轎車已經停下了，并從車上下來一個美女。她一見我，就叫道：“吳銘，是你呀？二十五年未見了耶！”嗲聲嗲氣之間，同時伸出雙手，似乎要擁抱的模樣。
我心中甚是恐慌，腦中走馬燈一般旋轉著二十五年前同窗們的模樣�？墒菆D畫已然模糊，更何況，二十五年前哪有這般花枝招展、花團錦簇、沉花閉月的美女同學呢？便慚愧地閃在一邊，戰戰兢兢地伸出手去，打算以握手作結。
“不認識了吧？我是小艾呀！”那女人粗著嗓門笑道，那對與沙和尚耳垂上一般大小的耳環便叮當作響起來。
我怕她再伸出雙手過來，更怕那濃郁的香水熏昏了自己，忙咧了嘴傻傻地笑道：“小艾呀，記得記得。二十多年過去了，沒想到不僅與以前一般水靈，而且越發見得標致了�！�
“以前，班主任老說你鋒芒畢露，看來，這許多年，社會倒把你煉得油腔滑調了�！�
我紅了臉，囁嚅著說：“你過獎了�！�
“你看你，你看你，還紅臉了呢�！毙“执笮ζ饋恚翱磥�，還是高中時的吳銘！四十好幾的男人了，倒還害羞！”
此時，又有幾輛轎車過來，她似乎認得車牌，便與我作別，走過去了，我則去報到。
在報到處，見著了一群男生。大家變化并不大，單是老了些。見面之后便是寒暄；寒暄之后便問哪兒高就；問過之后，便問要抽一支煙否。既然我一直在母校低就，煙又不抽，與他們自然不在同一道兒上，他們就繼續聊自己的投資與投機。
我拿了一杯茶，去了外面。在空地上，三五成群的站著些似乎是素昧平生的同窗。男人們個個油頭粉面，衣著光鮮；女人們個個涂粉搽脂，穿金戴銀。我過去打個招呼，然后照例是寒暄；寒暄之后照例便問哪兒高就；問過之后，我就成了路人。男人們繼續聊著權利、地位、女人；女人們則繼續聊著衣著、孩子、丈夫。
山莊坐落在一座山谷的出口處，遠離了城鎮。雖有些偏僻，倒安靜閑適。這里面對青山，臨一條淺淺山澗。我不是智者，似乎也不是仁者，更沒有隱居的意思，然而心中卻也喜愛著這山山水水。離了那些似乎是萍水相逢的同窗們，我去橋邊的巖石上坐下，欣賞兩看不厭的重巒疊嶂，會晤兩看不厭的曲水流芳。
雖是早春，由于多時未雨，所以只有少許水流。然則這水是清澈的，在沖擊到隆起的石塊時，便激起淺淺的白浪，泠泠作響。在離我不遠的下游處，工作人員筑了一道低低的堤圍，形成了深二尺左右的一方淺潭。上面游幾只鴨子，撥剌著紅掌；又有幾只，站在岸邊，拍打著翅膀，一邊昂著頭嘎嘎叫著。
正當我沉醉于眼前的美景、遐想著山水之樂的時候，一個人在我身邊坐下。抬起頭，原來是二十年前的好友小胖。高中三年，小胖應是我較為要好的朋友了。只是那時他去了外地讀書，畢業后又留了校，至于父母過世后，便很少回來了。我們先是書信來往，但畢竟怕麻煩，再加上結婚生子，就斷了音信。時間永遠是最殘酷的，由于它的從中作梗，許多人親不再親，友不再友了。我知道我會再見到他，但并沒料到再次見面竟是這樣的冷靜與平淡。
“二十五年了，你沒變化呢。”他說。
“是呀，單是老了些�！�
“就是小樹，二十五年也應長很高了�！�
“所以么，一個人若違背了天理，那他就應該受到懲罰的�！�
然后，我們就只坐著，并沒說太多的話。其實，話都是說出來的么？
飯后，便是留影。據說，晚飯之后，還要去唱歌，泡腳。但我知道，那于我并不太適合。雖然我也喜愛唱歌，但我更愛“獨坐幽篁里，彈琴復長嘯”； 雖然我也愛泡腳，但我更愿在滄浪之水中濯吾足。
飯后，便是留影，留影之后，瞅一個沒人注意的機會，我作賊似的向班長告了假，順著泠泠澗水，流出了山莊，流回了家。
在路上，我一直在想，其實，有時，作一次賊，也會讓人心情愉悅的；其實，不太合乎情理的事去做了，也不見得全是錯的。譬如吧，此次之前的同學會，我何曾參加過來著？雖然未去，心中有許多內疚，但去了又如何？
畢業了，同學便不再是同學，你也甭想著別人拿你當同學！因為，畢業了，你就只能是資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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