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橋下的乞丐散文
天橋是城市的動脈,城市的精氣神流淌在它的血液中。
臺階的拐彎處,長跪著一個老婦人。這里是上下天橋的要道,每一個來去的人,幾乎都要從她身旁經過,從兵法上來說,她所據守的這個位置有著很強的戰略意義,所謂“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婦人滿臉滄桑,那張臉像是一張揉皺的紙,千溝萬壑;或者是年久失修的圍墻,歲月的風云雨雪,陰晴明晦全都寫在上面,一覽無余。幾乎沒什么表情,不知道是麻木還是遲鈍,一動不動。人群來來往往,她甚而連眼珠都不動一下。若是在某個大師的畫室或者美院的課堂,大概我會以為那是羅丹或者米開朗基羅的手筆。
她的面前放著一只碗,里面躺著幾張票子。新舊不一。而老婦人,此刻似乎已經與周圍的建筑融為一體。
我不知道別人怎么看他,似乎她是陽光空氣,雖然在那兒,但是早已淡出了人們的視野,只要不會馬上逝去,絕不會有人想到她的存在。似乎她已是一個無生命的擺設,熔鑄在城市的鋼筋水泥里。抑或是厭人的垃圾,污染著我們賴以生存的領地。
若說她是丐,從客觀的角度,她不是很專業。沒有痛不欲生的悲愴,沒有死死糾纏的勇氣,沒有熱烈急切的企盼,更沒有低聲下氣的求乞。也沒有找人,寫一張紙,或者直接就地寫上自己的困境,求助的原因,什么都沒有。默默長跪在大橋的陰影下,一動不動,不言不語。
行走在城市中,每天會遇到形形色色的乞者,真假難辨,情況不一。扔下一塊錢,昂然走去,還是翻一翻白眼,丟下一地鄙夷;或者痛下決心,不理不睬,還是滿懷悲憫,奉獻愛心?
其實不管以什么態度走過,我都心懷愧疚。我曾經把身上所有的錢給了一個丟了錢包的外地人,第二天,我看到他繼續在我們學校門前行乞,說著同樣的話,穿著同樣的衣。盡管我并沒有因此就放棄了幫人的心,但這件事卻成了我人生中上當受騙的樣板,被人作為傷疤屢屢揭起。
小時候在農村,每隔一段時間,鎮上就會來乞丐,挨家挨戶要飯。那時候是真的要飯,給個饅頭什么的,這人會把要來的各式各樣的饅頭曬干,然后背回去。后來就不再是要饅頭了,都給糧食,糧食耐放,可以多要一段時間再回去。
記的有一次來了個要飯的,媽媽不在家,大妹就把我們所有的饅頭都給那人了,還神秘的跟媽媽說:“今天她來了”。媽媽搞不清這個“她”指的是誰?最后終于明白,“她”就是我妹以為的親媽。我們都笑死了,農村人愛開玩笑,幾乎所有的孩子小時候都有過以為自己是抱養的經歷。這次,因為那人摸了她的頭說:“我娃真乖”,大妹就以為那是她的親媽,結果來了個大布施。其實我們老家方言,見了所有的大人孩子都說“我娃……”,有種說法:到了洛南都是娃。呼對方為“娃”是一種親切的叫法,跟血緣無關,哈哈。
鎮上有時候還會來賣藝的,不算是純粹的乞丐。有一次來了山東的一家人,說是他們一家28口都要餓死了,出來賣藝。其中有個小女孩,才六七歲,表演雜技,她爸爸表演吞鐵球,碎大石。把雞蛋大的鐵球吞進去,再運氣吐出來。有一次,可能是沒吃飯還是什么原因,鐵球怎么也出不來,最后那人都吐血了,渾身冒汗,眼淚都出來了,大家看著都難過的不行,還好,終于運出來了。再表演這個節目的時候,所有的人都要求他不要吞了,命要緊,可是他還是表演了,幸好沒事。據說那個表演雜技的小姑娘,在別處表演的時候,從桌子上掉下來,摔死了。我們知道后,都哭了。那個萍水相逢的小姑娘,和我小妹一樣大。那么小就要出來走江湖,討生活,真不容易。記得小妹要求媽媽,把她平時攢的錢,全部給小姑娘,媽媽同意了。小妹取來錢,卻不好意思親自去給,不知道為什么,那個走南闖北的小姑娘,眾目睽睽之下,也不好意思來接錢,最后還是大人代勞,完成了孩子們的心愿。
從小,很多事受媽媽的影響。媽媽說:“人不到實在過不下去了,不會低下那個頭”。所以對乞丐,有著天生的悲憫。那些或老或少,或殘或愚的乞者,總是如鞭子般抽打著我的心。因為對于他們,不管金錢上的幫助還是精神上的撫慰,我都無能為力。給一塊錢或者更多,于我于她,都沒有太大的意義。我不會因此破產,他不會因此發財。給還是不給,我都深深羞愧。是他們,把我自以為的'慈悲,每每擊得粉碎。我曾一次次想,如果,跪在這里的是我的父母師長,我的兄弟姊妹,那我,還能不能如此淡定的走過,頭也不回?
有人說:給是慈悲,不給是灑脫。我沒有辦法灑脫的離開,也沒有辦法慷慨的給予,我只有慚愧的面對自己內心明明滅滅的善念,任它們起起伏伏,高高低低。而我自己,選擇逃離。對于他們,我能做什么呢?
記得以前,有位師兄曾經把一個流浪十幾年的老人,送到大阿彌陀寺,給他看病,每月為他支付生活費,為了讓他安心,故意騙他說,這里吃住都是免費的。準備為他養老送終。甚至還有一個善良的小姑娘,在小寨東路看到一位老奶奶靠賣一點小貨掙錢,非常辛苦。她甚至找到我想讓我幫忙。雖然孩子的想法不太切合實際,但是那顆心卻比任何一個成年人都純真。這兩年我做的事情也許比她多,但是捫心自問,我從來沒有一刻,像她那么真誠的去關心一個人。關心一個素昧平生的人。盡管她沒有能力,但是她的心比金子還珍貴。
還有我一直敬佩的一個人,黃河慈善廚房的托尼。這個英國人,因為一個老人乞求的眼神,他毅然留在了西安。每周一、三、五晚上18點30分,他都會出現在西安五星街教堂旁邊的簡易食堂。7年來,這個英國人免費請流浪漢喝粥吃包子,他的團隊每個月提供的簡餐超過2000份。他信奉克拉利薩·品卡羅·埃斯蒂斯的名言:“我們不是要一下子拯救整個世界,但是我們可以伸出手去挽救我們可以觸及的部分。”因為他的堅持,20XX年,西安廣仁寺的慈善功德會開始每周二、四、六、日為乞丐做餐飯。
還有新加坡的許哲女士,獲得諾貝爾和平獎的特蕾莎修女,這些閃光的名字,都是怎樣的溫暖了世界,溫暖了最黑暗的角落。特蕾莎修女認為人類的不幸并不存在于貧困、生病或饑餓,真正的不幸是當人們生病或貧困時沒有人伸出援手,即使死去,臨終前也應有個歸宿,這就是德蕾莎向垂死者的愛。而我們,似乎已經失去了伸出援手的能力,我們已經習慣于漠然走過,習慣于指責別人不作為而自己袖手旁觀,習慣于把責任推給社會,習慣于把自己不當人。
歲月流逝,開放的經濟帶來了開放的思想。很多事情,都已經失去本來的味道,偏離了它的原意。對于我來說,不管世界如何變幻,人心如何不古,世風如何日下,跟我都沒有任何關系。重要的是我要做一個什么樣的自己?我該做出一些什么樣的努力?為那些需要幫助的人?
如果生活是大海,我們就是水滴。雖然找不到自我的痕跡,但是,不管是托起萬噸巨輪,還是滋潤一條小魚,都需要所有的水滴一起努力。若我們嫌大海臟,污染嚴重,先凈化自己的身體;如果我們嫌社會混亂,人心險惡,先明亮自己的心;如果每一滴水都是干凈的,我不信大海依然污穢。社會的清明,需要每個人綻出生命的真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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