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板屋抒情散文
我一眼盯上了石板屋。石板屋便成了太行深處、摩天嶺前這個小山莊的意象。
小村莊名叫艾蒿坪。艾蒿坪現在依然艾蒿叢生,坪被石板屋占領,一座一座或高或矮、或寬或窄的石板屋相繼落成。
石板屋是我對這山間房屋的稱呼。這么稱呼它,是我覺得只有這么稱呼它才實事求是,若是換上其他叫法就難以名副其實。石板屋是由大大小小的石板壘成的,不用水,不用土,也不用白灰什么的,就用石板干干的壘。基是石板,墻是石板,連屋頂也是石板;地是石板,炕是石板,連爐灶也是石板。大石板支頂著大石板,小石板填塞著小石縫,石板和石板相互支撐,相互交叉,就整合成了石板屋。
這石板屋不光自身整合得好而且和大山彌合得也好簡直說得上渾然一體,天衣無縫。這山,溝是石溝,坡是石坡,峰是石峰,即使那高聳入云的山嶺,也是由一塊塊石頭摞成的坨坨。將這成坨成坨的石頭卸下那么一點點,小手指甲大小的那么一丁點點,重新一摞,摞成的就是石板屋。
石板屋完全是山的造化。
山造化出的不光是石板屋,還有草,還有樹。草和樹是山的風景,她們綠了,山就綠了;她們紅了,山就紅了;她們黃了,山也就黃了。草和樹表現著山的容貌。石板屋也是山的風景,他們以不變應萬變,風吹不動,雷擊不搖,春來不虛胖,冬至不寒瘦,用本真和質樸寫照著山的堅強品格。當然,他們不僅是山的風景,還是山的居士和看客,每日每時,石板屋都在觀賞著山的綠肥紅瘦。有了他們的觀賞,綠和紅似乎才倍長精神,綠的嫩綠,紅的嬌紅。
山里的風景都在成長,成長靠的是自己的根。根是風景的欲望。草和樹的欲望很少,很小,有土立足,有水吮吸,她們便可以由小長大,由低長高,由細長粗、長壯。石板屋則不然,他們的根是人,人的欲望很大。這欲望經常四處游走,石板是游走的發現,石板屋就是游走的成果。這成果帶上了欲望的遺傳,石板屋何曾不想游走到川里、城里那闊大的世界?他們曾慫恿欲望游走山外,于是身邊留下兩條出去的`路線。一條從山下通往山頂,是石頭鋪就的道路,翻過山嶺去了那頭。山間鈴響馬幫來,馬馱著白銀,馱著黃金,馱著令欲望眩暈的財寶來了,于是那欲望動了心,追隨著馬幫去了。去了,成就了,發達了,蓋了座四合院,那四合院卻不再是石板屋。另一條從山徑走向寺廟,在廟里磕過頭去了。去了,幾經風波造就了大宋的龍廷。大宋的龍廷金碧輝煌,當然,這金碧輝煌的龍廷不會是石板屋。
石板屋被曾經的根遺忘了。
被根遺忘是件可怕的事情。草和樹斷了根就要蔫,就要枯,死亡是鐵定的了。石板屋亦然,沒人住就要破,就要敗,廢毀也是必然的。所幸,斷的斷著,留的留著,石板屋洗刷過膨脹到川里、城里的欲望,朝朝暮暮與大山的質樸、簡單相廝守,寧靜而純真的日子便將他們荷載到了當今。
毋庸置疑,石板屋一把年紀了,早該須發皆白,倚老賣老了,可他們連這樣的欲望也沒有了。只是偶爾探頭回眸當初那遠行的欲望,不免有一兩聲感嘆,因為那欲望膨脹出的闊綽大院不見了,金碧輝煌的龍廷不見了,而他和他的石板屋同伴仍然坐落在艾蒿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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