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兩位朋友抒情散文
(一)
這是幾年前的一段往事,使我真正體會什么叫“疾風知勁草,患難見真情”。
那是讓我和愛人難以忘懷的一段艱難歷程。我們夫婦下崗后,又逢孩子患病,接踵而至的厄運幾乎將這個風雨飄搖的家庭擊得粉身碎骨。在走投無路中經一位素昧平生的朋友指點,在京郊租了一塊菜地。其實對常年從亊種植蔬菜的朋友來說,這是一份收入可觀的菜農職業,辛苦是免不了的。對種植販賣蔬菜為生的朋友來說,并不覺得多么勞累,駕輕就熟地收獲著喜悅。然而對于我們從未接觸這項種植行業的門外漢來說,一切都要從零開始。單就面臨的體力挑戰,對于平時以管理工作為主的我們夫婦就難以應對。同學、同亊以及家人沒人贊成我們這種極具挑戰性的選擇,百分之百都認為這一種失敗的選擇。更有親近者在我們已購買火車票后還勸懸崖勒馬吧,那是條不歸路!其實大家所言并非聳人聽聞,現實的艱難困苦,遠遠超出我想象的難度,我們幾乎是從早八晚五的悠閑習慣中成為沒白沒黑的菜農,一次脫胎換骨的蛻變。
五畝地的起埂整畦,先是在地頭排好尺寸,拉緊繩索踩上標記,然后我與愛人順著繩子的標線一鍬一鍬翻著泥土。再腳挨著腳踩實,反復經過兩遍的填土踩踏,畦埂才算打成。連打畦埂再加平畦,從早到晚的不停勞作,收工回到家后,腰酸背痛,兩腿如墜鉛般沉重。晩上吃完飯就上床休息,連寫幾行日記都堅持不下來就沉睡過去。
接著便是撒籽施肥覆膜,這更是一項技術加繁重的關鍵環節,籽撒的均不均勻?膜壓的瓷不瓷實?均影響到蔬菜的收獲質量。我和妻子學著別家先將平好的菜畦精心撒上菜籽,揚上復合肥料,用鐵絲耙子細心摟勻,然后在一米七寬的畦埂上插上弓起的竹紕子,澆過水后,大約兩三天,被水浸泡的畦埂已禁得住人后,我與妻子便開始為菜畦覆膜。妻子蹲在畦埂上,兩手拉緊左右側的塑料膜重疊在我用鍬先挖好的土坑上,我再將一鍬濕呼呼的泥土壓在上面,用腳踩實。一天下來可覆蓋十來畦。三天后一畝半的菜畦覆膜完工了。看著新鮮透明的一片白色棚膜,疲憊的身軀仿佛輕松了不少。
夜里刮起大風,攪的樹木發出凄慘的嘶鳴。鄰居有人打著手電扛著鍬趕往菜地。我和妻子也趕快爬起跑到地里,手電光柱中白天還整齊劃一的棚膜早已變的面目全非。兩米寬,二十四米多長的白色塑料膜已被大風掀起一側,勁風中發出呼啦啦的叫聲。大風中連人都站不穩,只能眼見肆虐的狂風吞噬大家用汗水布下的勞動成果,沒有任何挽救措施。
第二天風雖小了很多,但陰冷的天氣讓人感到陣陣發冷。我與妻子不得不艱難的重新將刮開的棚膜壓上,被風撕破的棚膜又得一塊塊用膠帶粘補上。又耗時三天才將大風毀壞的棚膜修補整齊。
京郊的堿性泥土再加上春季干燥的西北風,人們面容早已灰土土的,頭發如一蓬亂草,接觸泥水最多的雙手那層油脂早己被堿土燒的一干二凈,干燥的春風不斷吸走皮膚層中的水份,人人雙手都開始皸裂。我和妻子的雙手開裂的比其它人更為嚴重,母指與食指關節處裂開口子深入嫩肉,一接觸水鉆心刺痛。
我和妻子坐在地頭小窩棚根前休息時,每天例行溜狗的老王夫婦看到我們的慘狀,不無感嘆問:“老李呵,一個多月的光景就把您摧殘成這模樣了?您剛來時可胖乎乎一頭黒發,現在一頭花白亂發,蒼老了十多歲都不止。這是愁的還是怎么著?”
我接過話茬:“王大哥,這種活能不變老嗎。”
“您剛來時我一見您就不是種菜的人,聽說在東北是城里人,還當過廠長,干嘛來遭這個罪?”王大哥顯然知其一不知其二。
我只好應付道:“此一時彼一時。”
老王牽著藏獒走了。我與妻子相對望著彼此凄慘的“尊容”而無言。妻子便打開塑料袋,取出菜包子,這是我們的早餐。我咬了一口尚存余溫的菜包子,當咀嚼吞咽后,一張口仿佛口中缺了兩扇門一樣透著一股股冷風,用手一摸,兩顆門牙不知哪去了?低頭一看掉在腳前。妻子見狀,渾濁的淚水流出眼眶,我卻強忍著將滲血的淚水咽進肚里!都說人間好,哪知世上苦人多。
(二)
就在我和妻子傷感之時,還有一個菜包子沒吃,從小棚子后面傳出一聲聲凄慘的哀叫聲,隨后竟看到一幅比我們更加凄慘的畫面。原來這是一只灰土土骨瘦如柴的流浪貓,它停在離我們三米遠處不再前行,走路已東搖西晃,顯然已弱不禁風。我把送在口邊的包子又放下,靜靜放在地上,心想這可憐的小貓此時多么渴望有一頓飽餐?同是天涯淪落人呵!可小貓只是哀鳴而警惕注視我們而不敢越雷池半步。心想這只流浪小貓也許獨立生存在野外的一種高度警覺感,或者曾受到人類的侵害,雖已到了饑不擇食的程度,依然對除了自身外的一切動物保持觀望的警覺,再饑餓也要忍耐?于是我把包子仍到小貓跟前,它一口叼起包子退到隱蔽處,一邊狼吞虎咽一邊從喉嚨里發出嗚嗚的恐嚇聲。
第二天早餐時,小貓又出現在我們視野里。這回它不再用敵視的目光瞧著我們,也肯走近一點等待著,從它那期盼的眼神中看出對我們已打消了敵意,心想我們一定會施舍出寶貴的食物給它?小貓如愿以償叼走了包子。
從此之后我們每天都會想著給這位新“朋友”帶上鄰里吃剩的食物。每天最早一位在菜地迎侯我們的“朋友”,看得出它不光是等待我們給它所帶的食物,它已將小棚子當成它的家,把我們視為它的主人與朋友。我與妻子在田里整理收割蔬菜中,它幾乎跟隨不離左右。
五月的京郊大地早已春意盎然,中午氣溫已上升二十五、六度,菜田所有的棚膜早已揭開,光照與熱度足以讓播入畦子里的種子在三日后破土萌芽。這時菜農撒進田里的菜籽最擔心是周圍高高楊樹上的花喜鵲,還有一群群盤旋在上空的鴿子,一眼照顧不到,它們會迅速俯沖下來,小嘴飛快啄食小米粒般大小的菜杍,一陣功夫就會讓你精心播撒的'菜籽在出芽時失去均勻姿態,呈現不雅的缺苗布局不說,最重要的影響質量與產量,苗密處長勢細高個頭,苗稀地方長的五大三粗,市場上最提不起身價的就是這類祖孫三代在一起的陣容。
于是大家都不時轉身看看剛撒完種子那幾畦安不安全。盡管如此,鴿子還是趁大家吃午飯之時一陣掠食,讓你防不勝防。
這一點我就不用擔心,我的那位“白雪公主”會忠于職守履行守護任務。“白雪公主”是妻子給小貓起的名字。從名字可以看出這是一位女性,并且早已找不到當初的凄慘狀態,而今的流浪小貓已出落的通體雪白,皮毛閃光,目光中神采奕奕,矯健的身影常常使作物間的小麻雀防不勝防。那次我注意到“白雪公主”如一只獵豹一樣潛伏在一處畦埂北側,一只離田地大約一米高低空飛越的燕子正從“白雪公主”上方掠過,只見它如一枚裝有雷達測試儀的導彈一樣瞬間騰空躍起,準確捕捉到這只在低空中掠飛的燕子。這一幕讓我震驚不已,一方面可憐那只不幸的倒霉燕子,一方面驚嘆“白雪公主”神奇的獵殺本領。至于鴿子喜鵲更是不敢隨意進入白雪公主的領地——我的菜田范圍。
自從白雪公主入駐小棚內,棚里存放的種子以及捆菜用的稻草再也看不到老鼠的侵害。
看到我們“白雪公主”的貢獻,其它朋友們又紛紛在地里養起貓來,但個個都是吃完后無所事事的閑逛。
(三)
提起第一次去新發地批發蔬菜讓我記憶深刻。
那天我和妻子共梱扎了四百斤重的菜芯,在水池里洗涮干凈后裝碼在“110”的三輪車箱上,再將鋪在車上的大塑料布兜起包嚴,用繩子勒緊后便跟隨老于一起上路了。在大興環島入京開高速輔路,又從金星橋左拐入新發地南門,進入北京最大的農產品批發市場。這個大市場大的驚人,光是進出口的大門就東南西北四通八達,每一類產品分一個獨立市場:魚、肉、蛋、禽;干調、特菜,水果和蔬菜又分若干類,我發貨是水葉類市場。燈火中喜喜洋洋的發貨車輛與人群交織在一起。當晚的菜芯能發到一元錢左右,而我的貨人家說“過火”了,并指出菜芯已有花骨朵了。結果只能開出五角的低價位。返程中,我卻不知走哪道門能回到黃村?不得已求助門衛,好心的門衛告訴我出了東大門左拐入京開高速路,就可回黃村。還算淸醒,有京開高速路為參照,一路順利返回家中。吃過飯后已夜里二十二點鐘,我日記中寫到:
“笫一次去新發地市場,發菜芯四百二十斤,每斤五角,共計二百一十元整。第一次獨立從市場返回家中。”
于是每天不間斷的收割各類成熟的葉類蔬菜,下午夕陽快落山時去批發市場。然后再將收割完的菜畦雇人清畦旋耕,平整播種。
大約到市場發了半個月菜后的一天,回家在路邊看到一只蜷臥的小狗,我停下車走近這只無家可歸的小花狗跟前。小狗并不害怕生人,只是從鼻腔中發出細細的聲音。我將小狗抱到車上,帶回家后給了一點食物,它吃著總是不肯站立起來。第二天又將小狗帶到地里,在棚子東側放了一個側倒的保溫廂,這便成為小狗的新家。又過兩天小狗開始站起走動,只是一條后腿一拐一瘸的不敢著地。妻子說恐怕是腿受傷了。于是我從藥店里買回“三七跌打損傷”藥片,摻在食物中,又將一些骨頭類食物喂養它,妻子又給這位新“朋友”起了個“小花”的名字,幾天后“小花”就活蹦亂跳恢復健康。“小花”的到來,“白雪公主”顯得有些失寵,它總是爭奪主人的近位,而不許“小花”靠近。“小花”如一個頑皮的愣頭小子,根本不在乎這些細膩的情感,而是隨心所欲,髙興了就在田里撒歡奔跑,跑累了就臥在我們周圍伸著舌頭快速呼吸著。
近一段菜價受日本福島核*漏的影響,一直很低迷,而報導中說受核輻射影響,京津地區的菠菜和油麥檢測出有輻射污染,其程度不過“空客”的十分之一。其實仔細想想看,沒聽說誰乘坐飛機被太陽輻射后有何不適的影響,更別說只有其十分之一,大可忽略不計。可民眾卻不以為然,聽說菠菜受核輻射,立馬不吃。這時正是菠菜大批上市的季節,我一車近五百斤的新鮮翠綠的菠菜,買家只肯出五十元錢。我還算不錯,算是把種子錢賣回來,而絕大部分人都倒掉成垃圾。我在想罪魁禍首是小鬼子,這筆損失賬理應算在鬼子身上,同時又為國人的麻木頭惱感到悲哀!
(四)
七月流火,田里的菜晝夜生長,收割不過來,“過火”的菜又很多往往一車才賣二十元錢,只夠進門費和車的油錢,大家只賺個費力白忙活。有人干脆用鋤頭鏟掉。
這天我和妻子正在田里收割空芯菜,遮陽傘下悶熱的人喘不上氣來,天空一絲風也沒有。“小花”抻著長舌頭張著嘴喘氣;“白雪公主”趴在瓜秧下納涼。
這時西北天邊捲起烏云,烏云快速擴展,仿佛有一陣陣涼風刮過,隨后太陽已被烏云遮住,陣風中夾著星星雨點砸了下來。大家都快速收拾攤子,就在這時狂風裹夾著暴雨猛烈襲擊著大地,我們的遮陽傘都來不及收攏,傘布被撕的粉碎,我強行按倒傘架,狂風暴雨中不顧一切拉著妻子向小棚子奔去。我搭在棚前的遮陰瓜架已被風雨掀倒。我和妻子被暴雨澆的落湯雞一般,只想闖進唯一能遮擋風雨的小棚子里,可“小花”被澆成一條只剩骨骼的瘦狗,它岔開四腿阻擋在門前,并迎著呼嘯的狂風暴雨狂叫不止。就在我憤怒之極,搶上前正要一腳踢開這條攔路狗時,“轟”的一聲,棚子頃刻之間崩塌了。我大腦一片空白,生死就在這一步之遙。我抱起“小花”,感激的淚水從心里流出,白雪公主也圍在妻子腳前不停叫著!
很快雨過天晴,菜地變成一片澤國。所能干的就是重新搭建小棚子。兩天時間棚子搭建好了,“小花”和“白雪公主”又有了新家。
地里水滲干了,菜卻面目全非,大家只能從損毀的菜地里收拾一些破爛菜送到市場上,誰成想“快馬趕不上爛菜行”,每斤菜價少則三元,多則高達五元。二百多斤爛菜競換回一千多元錢。世間的事怎能說得清楚?
經過這次驚心動魄的經歷,我和妻子更加感到“小花”和“白雪公主”足以成為我們最親密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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