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子的愛情散文
昨日打開電子郵箱，發現收到了一份夏日問好的賀卡，發件人是葉子，是我之前去北京時結識的一位很投緣的姐姐。想著許久未聯系，便打了一個電話過去，開啟了在瑣碎叨念中獲得的溫馨時光。不料獲悉她剛剛結婚，細細盤問之下對她的愛情觀念不禁肅然起敬。她允許我寫下有關她的一些故事，清淺的聲音猶如夏日伴著荷香的風，美麗的尋常且驚人。葉子是四川人，26年點滴生活光景都烙在這片土壤的記憶中。她長得極標致卻不是那股子辣勁，看起來倒更像是江南水鄉養出來女子，一年四季總是一襲素色衣衫，夏日炎炎時穿著一件白色裙，冬天就穿或棕色或黑色的羽絨服，不像身邊同齡女子一樣總是打扮得花枝招展，唯恐不被注視。而她呢，行走在街上總是能形成一種別味的風景，安靜的美美得驚人，卻極易讓人忽略。
她叫葉子，卻也像葉子。
（一）
那個月葉子家又收到了兩份喜帖，葉子的老媽終于坐不住了，又開始不斷嘮叨起來，“葉子啊，你看看老王家的姑娘都出嫁了，老王可是比你爸小了三歲。還有這個，小李，媽媽單位老李的二姑娘。”葉媽媽拿著喜帖卻怎么也笑不出來。
葉子還是像以前一樣，恬淡微笑著安慰葉媽媽，“媽，放心吧，你女兒會嫁出去的。”
“嫁！一直說嫁，到現在連個男朋友都沒有！”
“媽，別急嘛，愛情也是需要緣分的，急不來的。”
“又說緣分，為什么別人家的孩子都有緣分？你說說咱差哪兒了？論學歷，重點大學研究生畢業。論工作，在事業單位也算個白領。論相貌，又漂亮又有氣質……”
“我上班要遲到了媽，等回來咱們再聊。”葉子丟下一句話就匆匆跑掉了，留葉媽媽獨自在房間里看著喜帖哭笑不得。
葉子剛到樓層就嗅到一絲怪異的氣氛，辦公室門口圍堵著很多人，往里走了走，就看見一個打扮另類的小伙子單腿跪在米菲兒辦公桌前，大約二十出頭的模樣。米菲兒還沒來公司，他似乎打定主意要以這種方式歡迎她了。
葉子輕輕嘆口氣，就繞道到自己的辦公位置，剛剛坐下手機鈴聲就響了，拾起一看，是米菲兒發來的消息：
葉子老姐，那個人還在那兒嗎？
葉子一抬頭就意識到米菲兒指的是誰，淺淺地笑了下，纖細靈巧的手指在回復欄中敲下一個字：
嗯。
信息發送出去的那刻她仿佛看到米菲兒俊俏的臉蛋兒上彌散不去的懊惱之情。
中午時分，不少員工都去公司附近的小飯店聚餐，而葉子還是選擇在公司食堂吃飯，她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窗外的法國梧桐截下一層陰涼，陽光暖暖的，靜謐的景致就像是一副置在臥室的壁畫。
不一會兒就聽見高跟鞋敲地的聲音，抬頭便看見米菲兒精致的面容。米菲兒在公司也是一頂一的大美女，一周有七天衣服的款型不一樣，無不性感熱烈，她的性格亦如她給人的第一印象，熱情洋溢，活潑爽朗。就是這樣一個姑娘，在這個公司最喜歡的人卻是葉子，她在說，葉子在聽，這幾乎成了辦公室里專屬的.風景。葉子也很喜歡米菲兒，有時外出購物時總要結伴，也經常會給米菲兒買一些符合她氣質的小玩意兒，像玫瑰刺繡錢包、海棠花絲巾等等，米菲兒也總是第一時間穿戴上，他人見了也是連連贊嘆。
今天米菲兒穿一襲碎花長裙，純白色短袖短衫上綴著一串珍珠，一對銀光閃閃的長藤耳墜襯得她艷麗明媚，可惜她眉頭微鎖，嘟著小嘴，看來心情不太好。
葉子先開了口：“今天這位比上次那個更年輕了點。”
米菲兒開始把菠菜往葉子碗里盛，她素來不喜歡吃這個，“快別提了，我都讓他別來找我了，誰知道他哪根筋搭錯了，跑到辦公室來求婚。”
“這不挺好的嗎？”
“好什么呀，我們不合適。”
葉子點了點頭，給米菲兒舀了兩勺她愛吃的辣子雞丁。她知道，以米菲兒的聰明，感情的糾纏不會僵得太久。
果然那天之后，那個來求婚的男孩就再也沒有出現過。
（二）
葉媽媽的攻勢越來越強烈，又開始緊鑼密鼓地籌備策劃葉子的相親事宜，一旁的葉子只得無奈地笑。
“來看看這個，這是你李阿姨的外甥，剛剛出國留學回來，一表人才，這可是個好機會，不能放過啊。”
“嗯。”葉子看了看照片，俊朗的模樣，像個開朗的大男孩。
“第一次相親我和你爸就不去了，你自己找個伴，好好表現。”葉媽媽命令道。
葉子拿著照片端詳著，答應了。
相親那天葉子提前十分鐘到了街角咖啡廳，看到李先生已經在那里等候，茶點都準備好了。
“你好，我是葉子。”葉子先伸出了手。李先生起身微笑回應，修長的手指輕輕握了下葉子的四指。兩人入座。
“今天是你一個人來嗎？”李先生感到很意外。
“不，不是，我的一個朋友陪我來的，只是她剛剛臨時有事，得隨后到。”葉子客氣地回應道。
“好。”李先生點了點頭。
話還未說完就聽見一陣高跟鞋敲地的聲音，“對不起對不起，我來晚了。”米菲兒火急火燎地跑來，一屁股坐在葉子旁邊，端起葉子遞來的檸檬水喝了兩大口。
“慢點。”葉子體貼地說道，同時她看向李先生，李先生此時正目不轉睛地看著米菲兒，眼神中是說不出的明亮。米菲兒今天穿了一件鵝黃色的連衣短裙，隨手束起來的馬尾清新而又自然，大款型的耳環襯得臉蛋兒精巧標致。
菜上齊了，米菲兒和李先生都在開著話匣子，葉子一邊慢慢地吃著辣子雞丁一邊聽兩個人講的奇聞異事，開始時李先生還會照顧一下葉子的情緒，和葉子還時不時地聊幾句，三個人也算是愉快地吃了一頓飯。
可是有一個人感到很不愉快，那就是葉子的老媽。原本興沖沖地跑到李阿姨那邊打聽倆孩子的情況，結果聽到的是李家公子看上了其他家的姑娘，那姑娘還是自己女兒帶過去的伴兒。葉媽媽聽到這消息時臉色別提有多差了，又不好發作，李阿姨也在一旁訕訕地笑。
“你說說你，怎么就這么缺心眼！好好的相親你就拱手讓人了？你就算不喜歡相親這個方式你也不用這么‘作’吧！”
“媽，消消氣。”葉子給媽媽遞過去一杯水，她笑了笑，安慰媽媽道，“米菲兒根本不喜歡他那種款型的男生，即便是喜歡，其實也沒什么不好。”
“你……”葉媽媽被葉子氣得夠嗆，真不知道自己的女兒是中了什么邪，好好的主角位置不坐，風頭都拱手讓給其他人。
“媽，你想想看，如果李先生喜歡的是米菲兒那樣的姑娘，即便是米菲兒不出現，他也是不會喜歡我的對不對？”葉子對媽媽恬淡地笑著，葉媽媽不知怎么回答，氣倒是消散大半了。
“不管怎么說，李家這個兒子也算是靠不住的。”葉媽媽就順著葉子的話繼續說，“但是你還得繼續相親，媽幫你打聽更好的。不過你得答應我……”
“嗯？”
“下次相親不許帶那個米菲兒去。”
“好。”葉子笑著答應了。
（三）
米菲兒一大早就拿出負荊請罪的架勢在等待葉子了，她也沒想到李先生會問她要聯系方式然后直接表白。
男人這都是怎么了？
米菲兒如是想。
葉子還是一如既往地提前五分鐘到了辦公室，看到米菲兒的可憐樣兒，不由得哈哈大笑起來。米菲兒更是嚇壞了，她哪里見過葉子這樣笑，這不像葉子，太不像了。
“好了，看你嚇的那個樣子。”葉子摟過米菲兒的肩膀。
“葉子，我……”這不會是要絕交的前奏吧。
“也是，換作別人肯定會很生氣，沒準會被氣死。”葉子調皮地一笑，“可是我不會啊，我還巴不得你能把他們收到你的手里呢。”
米菲兒一聽到這話反而糊涂了，“葉子姐，他是跟我表白來著，但是我可沒有答應，最基本的道理我還是懂的。”
葉子端起茶杯啜了一口，米菲兒一大早精心泡的花茶，溫度回得剛剛好，“菲兒，我老媽又給我安排相親了，下次還帶你去。”“葉子從包里取出一袋柑橘，用指甲劃一道半彎月牙，細密的汁液從中溢出，嘴角勾起一絲甜甜的微笑。
米菲兒更是被搞暈了。
葉子不緊不慢地說道，“其實我自己也有一點私心，我想要的是能專注于過日子的普通男人，能沉靜下來，品味生活的男人。所以，你是我篩選男人的第一道關。”
一時語塞，如此不愿將就，難道不怕孤獨終老嗎？
“好啊……”米菲兒亦是無言以對，葉子的思維方式確實和別人太不一樣了，此時她竟有一種被利用的滋味。
“放心好了，就當是為你準備的相親預演吧。再說，你如花般的絢爛，如此美嬌人也應有許多傾慕者。所謂‘多少牡丹花下客，唯求綠葉一心人’，各取所需嘛。”
米菲兒聽到這話對葉子心生敬仰之情，也就配合葉子一同奔赴下一次相親戰場了。葉媽媽給葉子找的第二個相親對象是個“富二代”，看起來經常鍛煉，體格算得上魁梧，也是一表人才。
相親一開始，米菲兒就察覺到這個“富二代”對自己有意思，她使勁把話題往葉子身上引，葉子笑著對她搖了搖頭，索性就放下包袱和葉子的相親對象暢聊起來。
葉子的相親又失敗了。
“順其自然吧。”葉媽媽如是說。
（四）
單從女人裝上是看不出季節的變換，葉子一早就換上了咖啡色的呢子大衣，梧桐葉子還綠著，偶爾有幾枚葉子飄零到水塘，看起來漾著微光的水塘，藏著人們察覺不到的涼氣，秋天又來了。
她還是一個人。
秋氣漸漸重了，葉子突發奇想想獨步去西藏旅游，葉媽媽說什么也不肯同意，最終雙方各退一步，葉媽媽同意葉子報個旅行團，多幾個人就是多了一份安全。
出發那天，葉子最先上車，找了一個靠窗的位子坐下，葉媽媽隔著窗子不停地給葉子遞一些川味的零食，開車后，葉子把這些吃的都分給大家了，留了一份葉媽媽親手制的鹵味在包里，一時間，香氣溢滿了整個車廂。一車人樂呵呵的，連司機師傅都夸這味做得地道。
向西而去天空就如同水洗過一般澄澈，待到夜空，星星好似僅隔著一層薄薄的水面感到觸手可及，微涼的清風在撫摸令人如癡如醉。煩惱呵，就這樣丟掉吧。葉子如是想。
布達拉宮的晨鐘沐浴在一片清涼之中，葉子捧起一抔土，等回去后裝在一個精致的玻璃瓶中。她時常這樣，以最簡單的方式來證明她來過。
時間如水，恍惚間在樹木心中刻下一道年輪，梧桐葉子飄落了大半，身形卻還是等待的姿勢。轉眼就快過年了，這天葉子收到了一封信，寄信地點是成都的一個地方。帶著一點驚喜一點期待葉子把信封拆開，幾張照片映入眼瞼。照片中的主人公自然是葉子，背景是西藏旅游時去過的地方，照片處理得很好，根本不像在主角不知情的情況下拍攝的，葉子心里突然涌出了一種別樣的滋味，她按照信封中留著的聯系方式約了這位“高人”。
他們第一次見面約在一間咖啡廳，很儒雅的一位男士，在成都某大學任研究生導師，細問年齡，三十出頭的年紀，算得上是年輕有為。
“你也在那次旅程中嗎？”葉子率先發問，但是葉子，你這樣忽略別人的存在真的好嗎？
周皓天點了點頭，表示承認。
“為什么是我？”葉子在懷疑他是否給每個人都拍攝了照片。
周皓天笑了，“因為只有你是風景。”
他這句話噎得葉子啞口無言，她的面龐飛出一片云霞。
時間久了，接觸漸漸多了起來，葉子并不排斥與周皓天聊天，卻也沒有十分的歡喜。
只是葉媽媽知道后開心得不得了。
后來葉子和周皓天在一起了，葉子特地在周皓天家安排一次聚餐，周皓天家風格很是淡雅，有一扇檀木屏風做隔斷，餐廳有幾個景泰藍瓷器裝點。
葉子邀請來的人不多，都是平時關系好幾個朋友，當然包括米菲兒。
米菲兒這次倒沒遲到，她和葉子關系素來好，不想在她男朋友面前讓葉子太難堪，一進周皓天家，厚重的氣氛讓一向喧鬧的米菲兒突然噤了聲。
葉子一看她來了，直接把她拽到周皓天面前介紹道，“皓天，這就是我的好朋友，米菲兒。”
“你好，常聽葉子說起你。”周皓天微笑著對米菲兒說，眼神卻未從葉子身上離開。
“好好，我來之前還納悶呢，是何方神圣把葉子收服了呢，仔細看來確實不同凡響啊。”
“哪里，分明是葉子把我收服了。”周皓天打趣道，繼而他關切問葉子，“今天午餐要辣嗎？”
“我要吃辣子雞丁。”葉子眼睛擠成一玨月牙。
那晚的聚餐很愉快，風不敢打攪月亮，一切都靜悄悄的。
后來葉子和周皓天結婚了，平時也并沒有像其他朋友那樣，曬照片秀恩愛，一直安安靜靜的，我知道他們一定是在某個角落偷偷記錄著有關幸福的故事。
流年中如果可以得到一份尋常的安穩，這又怎能說不是幸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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