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鄉(xiāng)的小路經(jīng)典散文
故鄉(xiāng)的小路_經(jīng)典散文
初冬的山野,一大片一大片蕭索破敗的雜草蔓延整個深深淺淺的溝壑。
這是我生活了20多年的故鄉(xiāng),這里有我苦澀的童年和充滿憧憬的青蔥歲月,有小伙伴、麥田、油菜花、小院、窯洞、老槐樹以及那頭老黃牛。
遠(yuǎn)處的一縷炊煙,裊裊升起,我的眼眶忽然不自主的就濕潤了——這就是我記憶中故鄉(xiāng)的小路嗎?
故鄉(xiāng)這條小路,常常縈繞在我的夢中,小路上滿是羊角角曼、紅嘴鴨、崖畔上還有蹦跳的小松鼠。
我?guī)е鴥鹤樱旧细吒叩耐炼眩枢l(xiāng)那條小路盡在眼底。就是那條小時候赤著膀子奔跑,向溝壑扔石子,掬起雙手對著崖畔大喊的小路哪!不知為什么,我的心中突然有一種莫名的酣暢和漣漣的情愫。
兒子拽著我的手要走,說:“這么個爛地方看啥?”
他哪里會知道,在他這般大的時候,這里就是我的樂園和天堂。
站在高高的土堆上,迎著瑟瑟的北風(fēng),收入眼底的是一派蕭條荒蕪和寂寥。但我還想看見曾經(jīng)日暮的炊煙環(huán)繞,還想在苦菜花開的時候躺在那平坦的土臺子上曬太陽,還想在這條臨崖的小路上肆無忌憚的穿行。
此時,覺得自己就像一個迷失了方向的孩子,在尋找著回家的路途。眼前這條荒蕪破敗的小路,承載了祖祖輩輩希冀,懷抱了祖祖輩輩的身影。這條小路上,有母親的足跡,飄蕩著我童年的笑聲,埋藏著我童年的夢想。
我還清晰的記得,坐在七奶奶家門前老槐樹下的石碾子上,捉從老槐樹上垂一根絲懸在半空中的小青蟲。用小樹枝夾住輕輕放進(jìn)塑料瓶,看著它弓背從瓶壁向上爬一點(diǎn),就輕輕一晃,它便又掉到瓶底,如此反復(fù)。
二奶奶家門前有個青石大碾盤,二奶奶常在上面盤腿而坐,手里捏著煙斗吧嗒吧嗒抽煙。她愛逗小孩子玩,常給我們講那些鬼怪精靈的故事。我們趴在碾盤一圈,托著腮,盯著二奶奶那變化怪異的表情,迷得六神無主。晚上或早起,走在這條小路上,雖然頭頂著銀盤似的大月亮,但總感覺有什么東西跟在身后,心一緊,不由得朝后看看,風(fēng)一般加快腳步。
記憶中,故鄉(xiāng)的月亮是那么的純凈明亮,仿佛剛從玉泉中撈出來掛在深不知底的蒼穹一樣。月夜更是一種寧靜深遠(yuǎn)的明亮,一種清涼素淡的明亮,一種無瑕如玉的明亮,一種空靈清秀的明亮。長大后外出求學(xué),參加工作,以至于到現(xiàn)在,我似乎再也沒有見到過那樣的月亮,再也沒有沐浴過那樣的月夜。
還記得,趙里爺趕著牛群常從這條小路經(jīng)過。我站在一旁死盯著那頭長角朝天,健碩威猛的公牛,覺得它很兇,應(yīng)該是牛群中的王。趙里爺拿著鞭子,胳肢窩夾著一個口袋,滿面堆笑的朝我走來,刮一下我的鼻梁,指著那頭牛問:“敢不敢騎?”我狠命的搖頭。趙里爺爽朗的大笑:“莫怕,看它長得兇,其實乖得很。”臨走時,他總要考我一道數(shù)學(xué)題:“四百加八百等于多少?”我總能第一時間答出來:“一千二百!”趙里爺回過頭朝我一笑:“這娃靈,將來有出息!”,然后揚(yáng)起鞭:“嗷….吆….”,一路塵土飛揚(yáng)。
覺得小時候的冬天是奇冷的。身上穿的是媽一針一針為我縫制的棉衣。青黑布面料,白洋布里子,穿在身上厚厚實實的,像只熊貓,但還是覺得冷。涼風(fēng)從懷前、袖管、庫管直往里鉆。上學(xué)沒有表,媽是聽著雞叫為我把時間。早上躺在暖烘烘的'熱炕上不肯起來,媽一遍一遍的叫:“快起了,雞都叫三遍了,要遲了。”一個人孤零零的,像一只挪挪移步的小企鵝,從小路向村子里的學(xué)校走去,媽把我送到第一個拐彎處,就站在那里看著我。等我走過小路,走上進(jìn)村那道坡,她才轉(zhuǎn)身回去。
還記得,窯洞檐下有燕子的家。每到春天,我確信是那一家燕子又回來了。一只小燕子從巢中摔落下來死了,燕媽媽悲鳴著盤旋在附近不肯離去。我和成娃子在門前的小坡上把它埋了。我說:“給小燕子立塊碑吧!”成娃子同意了。我們找來一小塊木板,歪歪斜斜的寫上:“小燕子之墓”。“墓”字不會寫是用拼音寫的。
這一年,阿黃也死了。阿黃是我從姨媽家抱來的一只狗,長得非常可愛。阿黃每天都準(zhǔn)點(diǎn)蹲在門口等我放學(xué)回來。可有一天,我回來沒見到它。媽說阿黃吃了死耗子,沒能救過來。我哭喊著要看一眼,媽不讓,說已經(jīng)埋掉了。我要死要活的鬧騰了好幾天才慢慢緩過來。
兒時那條小路上,日日有布谷鳥的叫聲。那聲音悠遠(yuǎn),綿長,像空靈的山洞在一點(diǎn)一點(diǎn)的滴水。小院里堆滿了黃燦燦的谷穗垛子。成群成群的麻雀飛撲在谷垛上。媽拿著掃把驅(qū)趕,“轟”一聲,黑壓壓一片,嘰喳喳一片。我和成娃子用小棒支起磚塊塌麻雀,每每總有收獲。成娃子用泥巴把麻雀裹上,埋在地下用火燒。燒好了撕一小塊給我,我不敢吃。成娃子惱了,“看你秀才氣,有什么好怕的?好吃著呢!”我小心的嘗一點(diǎn)點(diǎn),果然!那股淡清香立刻沁入心脾。成娃子還給我教用鐵絲套野兔,說:“你看!這條小道就是兔子經(jīng)常走的,這家伙很奇怪就走一條道,只要在這里下套,保準(zhǔn)能套到。”我小心翼翼的按他說的做了,但終究還是沒能套到一只兔子,我也從來沒見過成娃子套到。
十二歲那年,我家搬進(jìn)了新窯——三孔青磚大窯。沿那條小路居住的人家大都搬進(jìn)了村子。我也到了該去鎮(zhèn)子上念書的年齡,只是偶爾還會去那條小路上玩耍。
十六歲我初中畢業(yè),考上了師范。成娃子一直把我送到了學(xué)校。安頓好后,成娃子要走,我問:“你還會來嗎?”他笑了一下,拍拍我:“干嘛呀!周末假期想家了就回來,我等你!”我點(diǎn)點(diǎn)頭,眼淚差點(diǎn)出來。那時候,覺得成娃子特別的親。后來,成娃子還來過一次,給我?guī)Я撕枚嗉亦l(xiāng)的吃的。再后來,他就沒有來過,專心跟著師傅去學(xué)木匠了。成娃子是我是心中的“少年閏土”,他在故鄉(xiāng)這塊貧瘠的土壤上,無圓潤之澤卻甘之如飴,無嬌艷之態(tài)卻醇香四溢,和許許多多扎根于廣袤大地的農(nóng)民一起,堅守著清貧,堅守著心靈的那方凈土。由于家貧,他上到小學(xué)五年級就輟學(xué)了,去學(xué)了木匠,再后來又倒騰蘋果買賣。這幾年光景好了,蓋了新房,買了車,娃也送到城里讀書了。他終究是憑著自己的勤勞和智慧過上了想要的生活。
這次回家,見到了王奶奶。她已經(jīng)不認(rèn)識我了,我握著她的手說話,她才反應(yīng)過來:“哦!是廣宇呀,啥時候回來的?看我這眼神,哎!老了不中用了。你媽在世時,我們倆好,常在一起。你媽走了,我哭了好幾天。這都好幾年過去了。”記憶中,王奶奶是一個很精干的女人,干干
凈凈,說話響亮。小時候媽常帶我去她家里,他們見面總有說不完的話,我一句都聽不懂,就在一旁王奶奶的針線笸籮里找東西玩。一晃幾十年了,媽已經(jīng)去世了,王奶奶也不是當(dāng)年的王奶奶,我也步入了中年,兒子就在我身邊,他也成了半打小伙子了。
故鄉(xiāng)的小路,那是一條孤獨(dú)的小路,承載著我童年的美好記憶。童年零零碎碎的記憶,就浸泡在這孤寂與蒼涼的小路上,延伸到千里之外,也延伸到很久以后的永遠(yuǎn)。
長大后離開故鄉(xiāng),漂泊的日子就像是蒲公英的種子,不知哪里才是終點(diǎn)。一路向前,一路奔波,最終盤點(diǎn)行囊,結(jié)果行囊?guī)子湛眨也恢牢业降自趯ふ沂裁矗?/p>
直到站在故鄉(xiāng)這條小路跟前,我才明白,其實我一直尋找的是一種安詳和寧靜,一種心靈的歸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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