薺薺菜情結寫景美文

　　櫻花正綻放，玉蘭在凋零……。這個三月的月中，因春的促不及防，突然就被花事擠滿了日子，突然就彌散起鋪天蓋地的色彩。這個三月，搶盡了四月的風頭，也提前消費了我花事荼糜問華年的閑心。

　　花香渲染出春的味道。花紅柳綠的濃郁中，于我們這個年齡的人而言，卻有一種素淡而清幽的氣息，更接近于春的氣息。這種氣息，是薺薺菜的氣息，而且一定是親自從泥土中刨出、挖起，還散發著泥土味的氣息。

　　約兩周前，就有沉不住氣兒的穿掇著去挖薺薺菜了。四五個姐妹一拍即合，私自準備了鏟兒剪兒的，在一個晴朗之日，夕陽西下之時，出動了。去年，我們全家無意間發現的一塊撂荒地，曾讓姐兒幾個在一次集體挖菜行動中收獲甚豐，因此，那塊地是我們此次行動首選的目的地。卻不料，趨車到達，我們的激動瞬間化為泡影，遍地大棚林立，毀滅了我們揀拾快樂的天堂。后來，沿著鄉間小道行了許久，幾乎尋不到閑置的撂荒地。也難怪呢，城市化的進程，蠶食著一日珍貴于一日的土地。在我們這個所謂的農科城，不建樓舍的土地就建了大棚，不建大棚的土地就留存為果園或麥田，而且高科技管理，讓滿園草無雜生，人無踏處。

　　失望之時，卻始終不甘心空囊而歸。返程途中，幾雙眼睛南面北面地不停張望，最終將一線希望寄托在一片枯枝小林中。息了車，走下一個大土坡，田坎和林畦間，薺薺菜形態萬千的身姿一下讓姐妹們錦心蕩漾，鏟鏟剪剪地揮舞起來。我是個干活不得力的拙人，不多時就剜斷了鏟把兒，手心還磨出了大大的泡，不好意思告痛，只有兀自偷偷懶，摘摘黃葉，抖抖泥土，不斷地抬頭，起身，轉東轉西，看一看夕陽點點斜去的光影，嗅一嗅輕煙薄暮中的草香，品一品風依云醉的自在和恬淡。看不遠處公路上行人匆匆來去，愉悅和欣喜，也被自己在心中拿涅得格外夸張起來。當然，我也自然成為姐妹中收獲最少者，悄然比了比，多少有點失落。薺菜交給父母二老，全家還是很充足地吃了頓清香的薺菜煎餃。

　　上周末，姐妹們再次相約，竟都一直惦記著那小林中的薺菜呢！我立時拋去了出差剛歸的疲勞，踴躍同去。只一周多，地頭便鋪滿了白色的小花，薺薺菜們美好的青春，竟轉瞬而去了！大家不斷地感慨：這可能是今年最后的一次了，于是，更加賣力地去揀挖。先是各自分散開來，全然靜默；然后又陸續會合，分享心得。有的叨叨著菜老了，有的叨叨蹲的腰痛，但當有人提議“撤離”時，每個人又都原地盤旋許久，才依依不舍地，近乎于匍匐地邊戰斗邊退去，好似生怕漏掉了什么。

　　這周的“戰利品”，由我豁出休息日，精心地打造。半天的時間，最終變成了清香的菜盒。烙了一摞，我一人就吃了四個。

　　我知道，我吃的不是幾塊普通如許的菜餅，是一種牽系一生的情結，是一種格外舍棄不去的心香。

　　挖薺薺菜，是由童年時延續而來的——春季里不可少去的一場“花事”。

　　那時，單位后園的麥田里，一到春季，便有成群的、提著小籃子的小姑娘散落其間，我便是其中之一。倒不記得那時挖回去的菜都怎樣吃了，什么味兒，但那份挖菜的快樂，一年一年地傳遞下來。后來，長大，成家。小家由兩個人變成三個人，我的這份挖菜的快樂，也先后地由兩個人，再傳遞給三個人。記得有了女兒的那一年春天，和老公推著竹車到了地頭，暖陽和清逸交織的幸福，被我永久地寫進了日記里。轉眼，女兒長大了。別的草草不認得，薺薺菜卻是認得極準。去年高考前的春上，挖薺薺菜成為陪她放松心情的一份悠閑。渭河岸邊，生態園旁，遍地的薺菜像綠色的絨毯。菜挖累了，三人就四仰八叉地躺在“花毯”上，吸天地之靈氣，沐初春之暖陽，擷曉枝之甘露，享田園之幽寂。挖薺薺菜于一季的春，就象一串項鏈的綴子，是點睛的那一顆。

　　我知道，挖薺薺菜，于我，于走過相同年代的姐妹們來說，已經成為一種升騰在精神領域的依托；像是一種陳年的老酒或是心儀的香茗，逢了吻合心境的時光，便是要小呷兩口，才能實現一種心靈的觸一摸。我不知道，明年，還能不能找到一塊薺薺菜的樂園，讓我們不約而同地，去感受春天，和漸行漸遠的，濃郁的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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