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遠的故鄉

遙遠的故鄉

當一切的一切已成為過去，我不知道的是，原來那個被叫做故鄉的地方，也可以成為遠方。

故鄉，是縈繞在心頭的一片云，在你似乎忘卻身在何處時，輕輕地，灑下一些水，濺濕了回憶。

五月，家鄉的小鎮像一塊浸了楊梅酒的面包，散發著記憶中的濃香，又有那么一點詫異，仿佛是久未遇見的好友，相見時努力尋找著彼此熟悉的臉上發生的變化，家門前那棵不顯得有多粗壯的石榴樹終于消失了，幾個月前我還能看見它拖著一身黃綠交雜的葉子在風中孤獨的駐立著，頗有些稀疏的石榴葉下有那么一兩點鮮紅，似乎是它喘息的辯訴，他想說自己在不久的將來還可能會結上一兩個果子。那明明快要衰敗卻堅持了一個又一個春夏的石榴樹所呆的地方，現在正躺著一輛銀灰色的小轎車，與門前那條整潔卻死寂水泥路，連為一體。

難得的端午，天空難得的放晴，我卻悵然若失。不知是故鄉那朵不安的云早已離了原處，還是我的惆悵隨著心心念念的石榴樹的離去而變得綿長。

我總是覺得，兒時的故鄉是溢滿了雨聲的風鈴，記憶中那個清新淡然的水鄉，有著下不完的雨，仿佛足想將一秋冬的委屈釋放，于是便化作了春的綿長與夏的熱烈。兒時的我總是會在雨將歇未歇時，跑到那些人家美麗的房檐下，數著那些用我稚嫩的小手接住的雨滴，看著那晶瑩的水珠緩緩墜落的樣子，雨珠在手中暈開的冰涼，是我調皮地踩進深深淺淺的洼中所綻出的水花，兒時的故鄉，故鄉的雨，有一種說不出的溫柔與清涼，驅散了整個盛夏的恐懼與煩燥。我便在那樣溫柔與細膩的雨中，度過了一個又一個酷暑。

故鄉，在雨中變得溫柔，卻在外婆煮的粽子里，變得濃香，端午時分，兒時的我總愛跑進外婆的小院，纏著她，讓她給我包粽子吃。外婆不得不放下手中的活，寵溺地看著我笑了笑，去準備粽葉與糯米。不一會，院中生起了一個高壓鍋，又一會兒，一股清甜的香自心頭拔起。外婆粗糙而又結實的手，包出的精巧而又香甜的粽子，輕柔地撫慰著我兒時一個又一個端午。

時光蹉跎了年歲，只是當孩子時的我天真地以為我會一直這樣膩在故鄉的懷抱中時，我被迫卻也心甘情愿地去了另外一個城市，不愿卻也無可奈何地將故鄉化為一朵蓄滿了憂思的云，輕輕地，藏進心頭。待我受了他鄉之苦，覺了離人之感時，將它重新拿起，輕拭去因久置而生出的幾抹塵埃，擠出一些水來，滋潤心肺。

可是，當很久很久以后的我再次回頭去看時，那朵曾縈繞在我心田的皎潔的云，早已不在原處，再也不會有那樣一棵凋落了所有的新葉，卻這般努力地生存的樹，支撐我心中脆弱的一角；再也不會有如些美麗的屋檐，那晶瑩的水珠，讓兒時的我綻開了笑顏，再也不會有這般香甜的棕子，帶著外婆的氣息（外婆已經去世），讓我懷念。

當一切的一切已成為過去，我不知道的是，原來那個被叫做故鄉的地方，也可以成為遠方。

我遙遠的故鄉啊，每當我在夜深人靜時思念你的容顏，你可曾記得，我兒時那片晶瑩的雨簾？

作者：陽光大學生網友 浙江師范大學 林丹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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