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棵棗樹，那位老人

　　清明回家上墳祭祖，發現院里的棗樹開花了。黃澄澄的，很是美麗。這又讓我想起秋天，那滿樹火紅的小燈籠，和滿樹的翠綠，是我家一道亮麗的風景線。

　　上完了墳，回到家，閑來無事，就搬來凳子和姥姥一起曬太陽。姥姥下窖拿東西，我一邊幫忙，一邊觀察起這棵棗樹來。現在還不是棗樹最美的時候，從我記事起它便靜靜地站立在那兒，靜靜地為這個房子遮風擋雨，靜靜地守護。不知道什么原因，我小時候它便長的畸形。姥姥不知道用了多少種方法，用木棍頂著或者拿磚頭反向拉，它都固執地這樣生長，就像姥姥的腰一般越來越彎，卻也孕育著生命，擁有著活力，越向上它越蓬勃。最中間的枝杈筆直地拔高，和它的枝干極不協調。

　　春季雨少，四周的枝杈隨著大地的干旱有些干枯，沒有生氣。于是姥姥剪掉了它們，就像拔掉那些早已喧賓奪主的白發，毫不留情，所以它上面的黃花也不多，只是零星分布著。不像旁邊的杏樹，雖然是后栽的，卻長得比它還高，還茂盛。可是它最容易倒，為了它，姥姥可花了不少精神，還用從棗樹上砍下的枝杈來支撐它。

　　棗樹很通人意的沒有因為被冷落而遠離，不讓杏樹活。它一反對待開在它這邊的花草那樣殘酷地奪去它的營養的常態，逐漸地生長到杏樹的迎風面，讓開了向陽面，呵護它的成長。我轉頭看向姥姥，清明的風依然凌厲，沒有春天的溫暖，可姥姥穿著單薄的外衣坐在我的迎風面，又坐在我的陰涼里，也絲毫不覺寒冷。我又看向那棵默默為我們擋風的大棗樹，往事一幕幕地涌上心頭。

　　小時候和姥姥在大樹下玩鬧，那時姥姥還很年輕，依然健壯，可以輕而易舉地抓住我。長大一點后，我繞著這棵變彎了一些的樹追逐姥姥。再大一點，姥姥彎著腰，從在石頭上，捶著腿，笑著看著我竄上竄下，那棵更加佝僂的樹也沉默著，一聲不響地保護著我，保護著我這棵天真、稚嫩的小樹。

　　我看著看著，忽然明白：姥姥不就像這棵棗樹嗎？她雖然愈發佝僂、衰老，但依舊在散發著微弱的光芒。雖然那棵杏樹已經不需要它的庇護，甚至它的庇佑妨礙了杏樹的長大，它也固執地、堅定地想要守護著那個依然稚嫩、天真的孩子，依然想要保護孩子不受傷害，也堅持著，就算身軀衰老，肌肉無力，精神。

　　就像那棵老棗樹，頑強地存在……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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