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給女兒20歲生日的信

　　親愛的宇兒，今天，你已經整整20歲了，確切一點說，此刻你應該是20歲又零3個多小時啦，你是1998年3月29日三點多出生的，而我是2018年3月29日6點多開始給你寫這封信的。

　　恍然之間，20年已經成了歷史，如果你要問我，20年有多長？我并不能確切地回答你，只知道你的小手、小腳、小脊背……變大了，變寬了，你的小身體，已經從被三尺長、三尺寬的小被子包著還有余的狀態，長成了如今的1.65米長的樣子。

　　往事一幕幕，心事一樁樁，心似潮水涌，不覺間已是淚打前襟濕，伴隨著你的這段生命歷程，對你曾經付出過悉心照料的姥姥和奶奶都先后去世了，生命的迭代更替是誰也無法阻擋的……

　　回憶做你母親的這二十年間，我是喜憂參半的，喜的是雖然你并沒有從我這里得到過無微不至的關心和愛，但是你仍然很健康、很頑強地活成了我想要的樣子，這讓我覺得即便是沒有我的存在，你也能很好地長大！

　　憂的是，陪伴你的這二十年里，一路走來，我其實是有很多的話，想要對你抱慚地說的，現在就麻煩你聽我慢慢地細說一二。

　　首先，你爸爸和我都是有很多不足的人，雖然這些不足，在當時的條件下，我們并不一定能意識到，但是毋庸置疑地講，我們的某些決定或行為，對你一生的成長和性格的塑造都產生了無可挽回的副作用，只不過在當時的條件下，我們確實也是盡了全力的。

　　你爸爸事業心很強，也太忙，很少有時間照顧到你，而你媽媽，我的責任最大，我一邊要上班，一邊要照顧你，最為不堪的是我還沾染上了一個惡習，這是我不可以略去不說的，就是在你小得還在媽媽肚里裝著的時候，我喜歡上了打麻將，在那個時候，我對麻將的癡迷超過了一切，我無法也無力自拔……

　　同時，你爸爸對我的這種行為的憤怒，也在不斷地升級，就在你出生之后，家里經常彌漫著火藥味，空氣緊張得似乎連我的呼吸聲、心跳聲都不得不壓低分貝，可這仍然沒有減損我對打麻將之聲的心馳神往，我得空還是會抱著你去偷偷地打的。

　　麻將就像是朝我刮來的一股龍卷風一樣，把我的心牢牢地挾裹走了，我的這種對打麻將癡迷不悟之心，從狂熱到漸漸地淡出自己的生活，前后持續的時間間隔大致是從我開始孕育你的生命到你上小學二、三年級的樣子。

　　探究我最后決定要與麻將徹底決絕的原因，要歸功于我對你姥姥長期慢性病沒有覺察的自責，在那些日子里，我陷入了深深地懺悔中，每天除了要上班，照顧你，擔心你姥姥的病情，還要抽周末或假期去醫院照顧你姥姥，我的精力疲憊到了邊緣化，但我并不能向任何人訴說，一切都是我咎由自��！

　　就連你爸爸也還仍然是對著我，橫鼻子冷眼地說我這也沒有做好，那也沒有做好，我根本不可能反過來再對他要求什么，反正都是我的不對，因為我知道，除了我天生笨拙之外，主要還是因為我沾染了麻將而被你爸爸遷怒的結果。

　　就在你姥姥2006年春節過完去世之后，我2008年的暑假被查出了乳腺癌，算來2008年暑假，你才剛剛10歲多一點，然后我們全家的生活就在你二姨的幫助下才得以維持，我不得不一邊治病，一邊為了健康而運動，后來我漸漸地擺脫了疾病的折磨，生活才算步入了常規。

　　說到這里，你也許就明白了，我為什么會在信的開頭要給你說，我對于你是有很多抱慚的話要說的，其實，想想也能知道，我的心大多數的時候，都沒有在你的身上，從表面上看，我是在照顧著你，可是我的心在哪里呢？工作上的壓力，生活上的壓力、對你爸爸的隱忍、對你學業上的焦慮……讓我的性格變得卑微而易怒，時而會遷怒于你而我卻不自知。

　　還有一點，我不得不承認的就是，你入學太早，這對于你身心的健康成長，也是一種不小的傷害，在你還不足2歲半的時候，就不得不進幼兒園了，當時是因為我要上班，沒有人在家照看你，至今我還能回憶出，你必須要在幼兒園的休息室里等媽媽下班去接你時的神情，我原本以為我去接你的時候，你見到我肯定會高興起來呢，但是當我再見到你的時候，你只是要求我們一起回家而已，并沒有表現出很高興的樣子，再后來你好像是適應了幼兒園里的生活。

　　你5歲零5個月入了小學，因為你爸爸想讓你早點成才，不過當時的家長好像都是那樣想的，幸虧當時學校離我們家近，好在上學的路途你還不是太辛苦，可是坐在教室里的你，就不是太容易對付那些功課啦，有很多課本上的東西，你真搞不懂，下課了你也不敢隨性，總是害怕會被欺負。

　　記得有一次我問你，為什么上課不積極舉手回答老師的提問呢？你回答我說：那些問題都是在其他同學回答了之后，你才想明白的，我無言以對。

　　記得還有一次，你放學回家，進門就大聲地給我說，那天上午老師表揚你了，后來經過我的再三追問，你才說是在美術課上，你的同桌XXX爬到課桌下面玩，美術老師在批評你同桌時，就連帶口頭表揚了你。

　　還有一次，你因為不會寫練習冊上的數學題，在家里害怕媽媽見了會批評你，在學校里還害怕數學老師見了會批評你，你就對老師謊說是練習冊丟了，對我則謊說是老師沒有留數學作業，后來當我無意中發現你桌子兜里有一本叉子和空白很多的數學練習冊時，我還以為是你同桌的練習冊呢，當我把練習冊送到你學校又恰好碰見了你的數學老師時，我才明白了你當時所遇到的學習困境。

　　還有一次，你爸爸在外面應酬回來后，給你說，他見到你學校的校長啦，校長給他說，你在學校學習很努力，連你爸爸也沒有想到的是，你聽了那句話后，竟然會紅了眼眶，這是后來我從你爸爸口里得知的。

　　后來，在我的幫助下，你的功課實現了逆轉，你小學畢業后，順利地考上了初中，初中三年，你堅持努力又順利地考上了重點高中，在我的眼里，你取得的這些成績好像是天經地義的，都是你應該做到的一樣，所以我從來都沒有想到過要表揚你一下，我只知道自己去伸長脖子替你盯著前面的名次，怎么想辦法趕上他們，現在想來，我對你真的是有些殘酷，都是因為我的貪心不足才這樣的。

　　你考上大學的那個暑假，我開始為你能否適應大學生活而憂慮，你堵著衛生間的門口不讓我出來，非得問問我：為什么每次看見她都是愁眉不展的樣子？當我說出了自己的擔心之后，你大聲對我說，高中生活中遇到那么多困難你都克服了，還會不能適應大學生活嗎？讓我看見你高興點，還自己動手給我舒展了眉宇，我很感動。

　　在你臨去上大學走之前的那個晚上，我倆在一張床上躺著，我問你有沒有什么童趣給媽媽說說，你說沒有，我又說有沒有什么童年的回憶給媽媽講講，你沒有說話，接著你反過來問我一句：“我有童年嗎？”，這句話就像是朝我扔來的石頭，重重地砸在了我的心上，我再沒有了問話。

　　前些日子你給我打電話說出了自己的困惑，說你遇事總是放不開，很小的一件事都會讓你有心理壓力，你害怕室友不喜歡你，明明是你自己不想做的事，可是因為害怕別人會不高興，還得勉強自己做下去，總是活在別人的眼光里，很在意別人的評價，還說自己除了學習好之外，基本上沒有什么是可以向他人夸口的地方，沒有人生的方向感，不會控制情緒，總是會害怕，會糾結，放不下……

　　我聽后很高興，你終于肯跟我說出心里話啦，很久以來，我覺得我們母女之間好像是兩股水流中間隔著一段空氣柱一樣，不能流通，或者也可以說是共存的空間里老是帶著火藥味一樣，總是能碰撞出吵嘴的味道來，我說你是壞脾氣女兒，你說我是壞脾氣媽媽。

　　其實，對于你給我說的那些心里話，我在內心是早有預料的，從小到大，我和你爸爸都只要求你學習最重要，而忽視了對你在其他方面上的能力培養，從小到大，你都一直生活在比你的年齡大一至兩歲的人群里，你很少有機會體驗到自己說了算的快感，你一直都是跟在別人的后面走著。

　　從小到大，我給你提供的生存環境里，充斥著負情緒發泄的味道，我對你的催促聲，吆喝聲，吵罵聲，責備聲……都無形中給你帶來了不安全感，導致你一步不順都想抱怨想發脾氣，其實你也并不知道該往哪里走，可是你卻借著無端地否定我的做法或說法來尋求自己的存在感，我不知道我這樣說是不是會傷害到你，可是我私下里是這么猜測的。

　　所以，在你上大學走了之后，我決定通過學習來提高自己的認識，我通過每天堅持寫隨筆來自查自省，后來我又開始學習焦點解決心理學，我決心通過學習成長自己來改善家庭中出現的溝通不暢的內環境，家是一個系統，系統里的一個因素變了就會繞動起整個系統開始改變，我是這么認為的。

　　通過我的不斷學習，自覺自查、生命自覺、親歷親為……，三年過去啦，你也早已是大三啦，如今的我，終于可以很有底氣給你說，宇兒啊，不要怕，什么都不要怕，即便全世界的人都不理你了，還有媽媽在呢！

　　宇兒，想干什么就去干什么吧，一旦決定干了就要痛痛快快地去干，只要堅持干了，就一定會干出什么來的！勇氣、選擇和堅持是成功路上的不二法寶，即使天塌了，還有媽在后面給你用身體支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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