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節雜文隨筆
我小的時候喜歡吃稻香村的蓮蓉蛋黃餡兒月餅,蛋黃是個橙黃色的小圓球,硬硬的,被包裹在蓮蓉中間。其實我喜歡吃的是蓮蓉,那蛋黃又咸又硬常被我挖出去扔掉,徒留一個坑在那里朝我發愣。
那個時候小,看見什么“餅”就會想起來稻香村蓮蓉蛋黃餡兒的月餅。記得看過一本《小熊維尼》,有個細節是那只熊和小豬吃“雛菊餅”之類的點心,果不其然我就饞了。那天應該是吃完午飯不久,我原先是坐在床上蓋著被子翻那本繪本的,之后立刻跑下床如饑似渴地去翻找家里剩下的月餅。我當時一定像極了一個毒癮發作了的老太太,踮腳,佝僂著小脊背偷走了禮盒里的最后一塊月餅,可惜是豆沙味兒的,我大概失望了很久。
當時沒有節日的概念,覺得一年只能吃一次月餅是件很煩人的事情。后來想想如果每天都可以吃到的話豈不是更煩了。
我們一家三口在北京定居但親戚們都在外省,因此母親總是會想法子讓我們的中秋節不那么孤單。不過恰好母親大學時期的摯友一家也在北京。母親的朋友大學畢業后被分配在北京工作,單位在很多年前給他們一家人分了個小房子作住處,是那種紅磚之間嵌著厚重舊玻璃的小樓。小樓在當時看來沒什么,但母親的朋友一家十分歡喜,至少不用再考慮住處了。十年后事實證明在當時的北京,這種想法很普遍但極沒有前途,人們最終都只是無奈的大多數。前些年母親每個中秋節前后都會帶我去那間幾十平米的小房子里拜節,踏進門的一瞬間那所小房子便擠滿了狂躁跳動的心臟,空氣被擠壓而幅度小、頻率高地顫抖。我和濤干脆躲藏在她的房間里,任由大人們在門外交流。
那個時候我是十分喜歡過中秋節的。我喜歡濤家的房子,小小的破破的,感覺散發著橘色的光,腹中有暖流,是能填滿一種輕飄飄的空虛感的,有種想大便的欲望。濤的房間里有一盞那種民國時期的臺燈,金色的桿子和綠色燈管組合在一起,讓整個房間充滿著年代感。和濤在一起的時候我們會玩她的芭比娃娃們,那些娃娃臟兮兮的,衣服是濤自己做的。那個時候的娃娃還沒有現在這樣有一種“塑料油膩感”。娃娃們頂著糾纏在一起成疙瘩的頭發散落在床上,就好像一片亞文化廣場一樣。可是小時候不會覺得壓抑甚至恐怖,我們會拿著娃娃們編故事,玩地樂不思蜀。再長大一點會渴望買男芭比娃娃,好奇它的構造與女芭比娃娃有什么不同。還有一次和一個哥哥玩,他把芭比娃娃的上衣脫下來比劃著切掉兩只堅挺的乳房,說我們都是惡龍,然后好心和我假裝分食掉獵物,這些自然都是后話了。
那些年的中秋節玩得開心,大人們聊得也開心,不知稻香村的蛋黃蓮蓉月餅像房子一樣悄悄漲到好幾塊錢的速度之快。再后來就有了不少人開始計較和糾結自己本來就不用擁有的財富。
前些年母親的朋友意識到七十平米的房子隨著濤的長大已經不夠用了,于是在北京郊區找了個住處把濤的外公外婆送去住,這樣一來此后的中秋節我們一家和濤一家就去郊區陪外公外婆過。新的住處很遠,路途中我們擠在車上睡過去。
母親的車子很難開進外公外婆的住所院子內。那里是小路且坑坑洼洼,紅色的破磚頭散落在黃黃的硬泥地上,還有五顏六色的垃圾堆在路中間。我常常是屏住呼吸快跑進院子和那三只黑狗打招呼,黑狗是鄰居家的,雖不認得我但我很喜歡它們。外公在院子里搭了個小架子,上面有自家種的絲瓜。有一次外公不小心摔了下來,好在還算敏捷地用手撐住了才剩下一筆醫藥費,為此濤還寫了篇作文贊頌外公。
外公外婆常站在門外等我們兩家的到來,笑笑地,露出沒剩多少的黃牙。
中秋節聚餐的食材大多來自外公外婆自己種的東西,吃起來淡淡的卻很有味道,也可能是老人口淡放少了鹽或是什么別的原因。外婆說,為了準備一餐午飯他們會五點半起床,這不免使我們有些愧疚,于是開始搞突然襲擊,只吃些剩菜,不料竟更香了。老人們似乎體會不到我們做子孫輩的小心思,他們常愧疚,愧疚沒有提前準備飯菜,母親說能吃上一頓叔叔阿姨的菜已經是極好的了,哪里準不準備,剩不剩的。我和濤吃得快,大人們又要在座位上喝酒聊天,屋子里有些熱,人們的臉上出現紅暈。于是我們會悄悄離開到附近閑逛。院子外面沒有好路,我們翻越一座座磚頭瓦片壘起的小山,漫無目的地走著。農歷八月十五已經近了北京的秋,風不算太涼但有點大,吹得頭發亂飛,起不少靜電。有的樹葉還算堅強,簌簌地在枝頭作響,那聲音直至掉落下來之前的最后一秒。風吹樹葉落到垃圾堆上,葉子是黃色的還帶了點綠,只可惜其宿命不是糜爛于泥土,等待一場大雪的洗塵。
直到想起有月餅沒吃,我和濤才慢慢回去。月餅不再是一人一塊獨立包裝的那種,常是一大個月餅幾個人分食掉。其實大家都已經吃不下多少,只不過圖個習慣和傳統罷了。吃一塊不夠,臨走前還要被老人塞上許多,伴隨著幾句年年都有的“在大城市里生活的囑咐”。我們在這時經常會撇開目光,不愿看四只干澀眼球里滲出的一點點光芒,這甚至會使終于明亮了一中午的心情又變暗了。父親們喝了些酒,在這時喜歡蹲在鄰居家門口,揉著小黑狗軟軟的肚子,才有些依依不舍的情緒悄悄溜出來。
有句話是這樣說的,“人要有歸屬感”。然而我們離家鄉越來越遠,追求歸屬感的欲望越強,在燈紅酒綠的城市里掙扎著尋找一片故土,一處聯通彼岸的凈地。后來為什么不再玩芭比娃娃或者是絞盡腦汁搞到一塊月餅了呢?我或許不愛玩娃娃了,或許不愛吃甜食了,但我仍舊熱愛著并虔誠期盼著每一個中秋節的到來。
中秋節似乎不僅僅是思念家鄉,近些年愈來愈多的游子仿佛給予了它新的含義,或者是終于理解到這一節日的深刻。中秋節是一場儀式,是被城市空氣擠壓后所剩無幾的一種皈依,茍延殘喘于微小縫隙中,竭力綻放自己如星子般的一點小亮光,無論這精神的慰藉被如何破爛的東西包裹,它仍是一種微小卻永存的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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