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起，心歡喜散文
三年時光匆匆，人事變幻。從那里到這里，好在我們還在一起。此刻，念起，心歡喜，亦溫暖。
——這是我寫在你的散文《念起，心寂寥》后的一段評語。
一、念起，心寂寥。
三年前的那個暮秋，我在那里邂逅你的這篇散文，你的文字輕而易舉地俘虜了我的心。在那個秋陽煦暖，飛絮漫天的午后，我和你的“寂寥”做著長久的癡纏：
寂寥，在陽光燦爛的午后。
你惱怒于兩只灰色鴿子的不雅之舉，鴿子的沉默阻止了正要敲窗的舉動。在你的眼里，鴿子望著遠方的樣子是安靜的，鴿子自然也是有靈性的鳥類，那種安靜的樣子像極了一個多情的男子，思念著那只剛剛飛走的伙伴。當鴿子用它的肢體呈現著這種沉默的思念時，四周亦悄然無聲地沉入到一種安靜的氛圍里。這些突如其來的安靜，讓你念起了“寂寥”。于是，散文就這極其安靜的氛圍里開始書寫。
你用細致入微的描寫牽引著我們一步步地體驗“寂寥”，這種閱讀的感覺很美妙，令人很容易就念起人生旅途上那些孤單的行走，那些深深淺淺的足印，那曾經有過的離別的無奈、重逢的欣喜，沉思中的念想以及那些常常專注于一些飄忽的情緒。它是很纖細的，像時間一樣蔓延開來，就像這“寂寥”，總要在經歷后，才明白，原來生命的大部分時光，都是用來尋找的，包括找尋“寂寥”。
你為我們念起了這份“寂寥”。這份“寂寥”是純粹且美麗的，和仰慕有關和失落相連亦和等待有染。在入耳時，勝過世上所有動聽的情語。“寂寥”是纏纏繞繞彌散的書卷氣和指尖氤氳開來的煙霧，更是一種精神上的牽掛，不求曖昧，只想得到一聲回應。
在這一段的描寫中，有兩處極具畫面感的文字：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在一個原本有點喧鬧的海邊，一場潮水退卻了世間那熙來攘往的種種，被潮水勻過的沙灘平整而纖細，用一種安靜的姿態氤氳著濕潤的氣息，悠悠天地間只剩下一片寂靜與空曠。
接著，這份念起的“寂寥”里走來了一位白衣勝雪的男子，也許他有著清逸的容顏。他低著頭，一聲不語，有一點點冷，只說“寂寥”。這樣的傾訴里有著難盡的牽掛，在沉默中獨自吟詠，那種寂寥的感覺是可以懂得的，它跋山涉水而來，在心靈晃動的瞬間輕輕落下。
最后，這份念起的“寂寥”也和仰慕有關。你在文中有兩處提到了遲子建的小說《額爾古納河右岸》。那是一部值得去用心閱讀的作品，書中的故事是震撼人心的，訴說的是一個感人肺腑的民族故事。有人說，《額爾古納河右岸》是通靈薩滿的曠世大愛為疲憊的想要歸航的人們點燃的一盞明燈。你在閱讀的過程中，讀到了一種很昂揚很向上的格調，也讀到了一種濃郁的糾結。你說，你是帶著一種憐愛去讀的，那部《額爾古納河右岸》，讓你感受到一種震撼，還有一種距離，或者是一種高度，這種距離和高度是需要我們用一種仰視的姿勢才能得見。于是，一種“寂寥”便由此而生。于是，這種“寂寥”和仰慕有關。
與“仰慕”相反的一種感覺叫做失落。這種失落來源于有一位當紅的女作者，雖然她有著時尚前衛的形象，雖然筆下的'文字亦是空靈妖嬈，單那種繁復的喋喋不休，那種無力與蒼白甚至是頹廢，讓讀后的那種“寂寥”之感占據了心扉。因為“寂寥”，所以失落，失落往往是因為內心所寄予了更多的期待。失落在“寂寥”中釋放。原來，寂寥是和失落相染的。
隨著文字的層層遞進，在這篇文章的結尾部分，我欣喜地讀到了這樣的句子：
寂寥，是大雪無痕。寂寥，是密林深處那被某人踩出痕跡了的小徑……
寂寥，是曾經拂過五花海里鈣化了的云杉枝頭的那一縷白云，只能縈繞山澗千載空自嘆惋。
寂寥，是一種很嬌嫩的情感；寂寥，是一塊需要呵護的濕地，很天然，很珍貴。
讀到這里，這一份念起的“寂寥”似乎也要歸于一種安靜的狀態。但原本平靜的心，又被欣喜所占據。“寂寥”一詞已隨文字一起印在心中，在時間與空間里瞬間凝住，隨著你的文字一起體味著生命的執著和堅韌。閱讀與沉思，闡釋與弘揚，人生況味蘊含其中，詩情哲思流蕩開來。
這種敘述語態，是心靈的外放與高蹈，在鮮活流轉的意象中，虛中化實、亦真亦幻，沿審美趨向構筑文字的金字塔。這種敘述語態，空靈別致，境象搖曳，文化意味涵蘊其中，并兼有較高的美學品格。“微雨落花”的這篇散文具有引人入勝的魅力和生命力，讀后回味悠長。那語言，如一泓清泉潺潺流動，并且有節奏感層層濺起水花。這種感覺來源于文字間生動的靈性、充沛的感情、飛揚的思維能力。每一次閱讀，感覺文字如清雅的微風，爭先恐后地涌入眼簾、駐足心扉。
念起，心寂寥。那是我喜歡的感覺。有一種微微的疼，有一種深深的仰慕。
二、她們——我們所傾慕的女子。
1、遲子建。
你愛讀遲子建的作品，我也是。
在當代文壇，遲子建是一位非常獨特且優秀的女作家。她的生活基礎厚實，豐饒的黑土地給了她充沛的靈感。她的小說有著很強的生命力與滲透力，在一個個詩意的文題下，蘊含著發生在現實中的極為殘酷的故事。如《世界上所有的夜晚》、《踏著月光的行板》、《零作坊》、《采漿果的人》，讀這些小說，可以挖掘出更為深層次的內容，譬如生命的脆弱，人性的陰暗，塵世的荒涼等等。她始終將焦點聚于普通人，從他們平凡的生活中探尋生命、愛情、理想的價值與意義，她試圖離土地更近，和人群更親密，因此她的作品顯得莊重美麗，充滿真摯的情感和感人肺腑的力量。
比小說更吸引我的是她的散文，譬如《西柵的梆聲》、《我對黑暗的柔情》《鶴之舞》、《我的世界下雪了》等等，她的散文有著優美而舒暢的語言，蒼涼而悠遠的意境，她擅長用一支細膩而飽含深情的筆為讀者勾畫出一幅絕美的、溫暖的、令人動容的長卷。
我眼中的遲子建，不是那種以奇詭和高深來博取嘆服的作家，她嘗試的是用平淡和真實去獲得美感。遲子建有一顆博愛的心，在她的筆下，人和動物和自然是平等的，一顆悲天憫人之心使她的作品呈現出一種深厚的力感和獨特的傷感。
2、張愛玲。
愛玲是我最欣賞的女子，你也是。
張愛玲對人生透徹的洞察，對人生蒼涼的體悟，早在二十五歲前就已經完成，所以，她成了一個偉大的天才作家。而我們普通人卻非要等到不惑之年，才能輕松的游離于瑣事之外，淡看紅塵煙火，理性的尋找適合自己的人生土壤。
在愛玲的身上，我最欣賞她的是她可以在認定人生悲涼的基礎上，還能輕而易舉的把自己的人生涂抹得華美如袍，豐厚如古井。而我們普通人，只能做無謂的嘆息，只能面對著四季輪回，悲秋傷春。只一樣，張愛玲無法與我們普通人相比。她深愛著胡蘭成，只要看見他，“便低到塵埃里，在塵埃里也開出花來”，并滿腔喜悅地希望“現世安穩，歲月靜好”。不承想，卻被辜負。從此，注定了冰雪聰明才情高潔的張愛玲悲涼凄慘的生命格局。至少，我們普通人，享受了生兒育女的俗事樂趣，熱熱鬧鬧的生活景象里，悲涼凄慘的色調常常被擠壓在被人忽視的角落，只在意緒闌珊的瞬間悄然露露崢嶸。
在你的散文《愿歲月靜好，現世安穩》中，我欣喜地讀到了你對愛玲的喜愛。你說，你愿意在那個陽光普照的上午，把書翻到這一頁，愿意把她令人唏噓不已的一生定格在這一頁；愿意看她款款地從時光深處走來，在陽光里將她玉樹臨風般的清秀身姿影射在書頁里，看她眩眩地披著陽光盈盈淺笑，感受屬于她的清如水，明如鏡的秋天；愿意聽她幽幽地說：此時，我是快樂的。
你愿意，我也是。
你在這篇散文中，提到了胡蘭成。胡蘭成曾寫過一篇數千字的長文《論張愛玲》：
“張愛玲先生的散文與小說，如果拿顏色來比方，則其明亮的一面是銀紫色的，其陰暗的一面是月下的青灰色。是這樣一種青春的美，讀她的作品，如同在一架鋼琴上行走，每一步都發出音樂。但她創造了生之和諧，而仍然不能滿足于這和諧。她的心喜悅而煩惱，彷佛是一只鴿子時時要想沖破這美麗的山川，飛到無際的天空，那遼遠的，遼遠的去處，或者墜落到海水的極深去處，而在那里訴說她的秘密。她所尋覓的是，在世界上有一點頂紅頂紅的紅色，或者是一點頂黑頂黑的黑色，作為她的皈依……”
一直很喜歡這一段，因此，在那時，一個字一個字地打出來，帖在你的文后，雖再無贅言，但我想，你一定曉得我的用意。胡蘭成懂她，卻不懂珍惜她，也許這就是他們愛情的悲涼所在吧。
你的這篇散文寫得十分投入，筆端注滿了濃郁的情、真真的意，特別是那一聲聲的“愛玲，愛玲！”如一塊石投擲入我的心湖，濺起朵朵漣漪。更難能可貴的是，你在寫作的過程中融入了自己的情感，于是，便成就了這樣一篇高品質的作品！
三、我們的江湖。
讀過你的散文《別人的江湖》，記得你在文中這樣寫道：
“只欣賞別人的江湖，屬于自己的江湖，在心里。我的江湖，就是江河湖海，而已。而所謂的傳說，不過是江河湖海上的一縷清風，輕悄悄地拂過，散了，不留一絲痕跡。”
閱讀你的這篇散文，讓我想起簡楨在她的散文《相忘于江湖》里有這樣的描述：“起身，然后落座，知道，與你的緣份，也只有這一盞茶而已。”曾經，你也如簡楨一般抬手落筆，轉折勾挑出這清麗的的場景。如今，也只是一盞茶，我再次沉淪在你的文字江湖里，那一行行，由您書寫，被我翻過，那文字，過目不忘。
拂過，散了，不留一絲痕跡——亦是我心中所希冀能夠達到的那種境界。我知道，這種境界該是溫婉清柔的，于是相信著，也許將來某一天的某一個黃昏，偶爾回望一生中細水長流的風景，而你肯定是在我最美的回憶中定格。境界是可以同化的，只是不斷地在同一境界內尋找，尋找與此境界息息相關的，可同化的，與之相融合產生在此一境界中細小的東西，也可以說是入微的境界，平凡中更見細致的境界。
我們追求的境界該是相同的，最起碼在文字這片江湖里，從那里到這里，在我們的江河湖海，彼此依存，共同呼吸。
漸漸地，我遠離了那里。
漸漸地，我來到了這里。
后來，我創辦了流年，擁有了自己的家園。在網絡里，有一個可以安放文字的家園，總是好的；有一個地方——逝水流年，它帶著一點滄桑的意味，屬于我們自己，在這片土地上，我們可以笑著耕耘，哭著收獲，就像是破開烏云后的心情，總是快樂的。那時，你還沒來，而我卻總是一種姿態等你，靜默的可以聽到自己的心跳。
再后來，你來了，某年某月的某日，一縷風帶著你飄落在我眼前。終于，在歷經了無數個晨昏的等待之后，我聞到了那一縷久違的花香，我抬起頭感覺周身所有的陽光在一瞬間從瞳孔灌入，蜂擁而來的是快樂與欣喜，充盈了身體的每一寸。
這是我們的江湖，水色清清，微雨細細，落花陣陣……
四、念起，心歡喜。
三年的時光如水般漫過，留在那里的痕跡漸漸地淡了。但午后還是那個午后，文字還是那篇文字，當我點開你的這篇散文時，三年前的那些往事一件件地爬上心頭。我想起了我的夢，我夢里的微雨落花，我夢里的蝶飛煙草、鶯啼云樹，想起了曾經的淡淡行走，默默放逐。
如果沒有那里，我們又怎會相識；如果不曾在那里將這份柔情耕種，又哪來這里的情深意長？所以，即便是離開了，我依然對它心懷感恩，感謝曾經在那個舞臺上，有過那樣一段劇集，有過那樣的一段時光，在那里，讓我遇見了你們。
那時，你不叫“石語”，你有一個特別詩意的名字“微雨落花”。還記得那時，你點名要我為你的個性文集撰寫一段編輯評語，我欣然接受，并提筆寫下這么一段文字：
微雨芳草潤，風定落花香。
微雨落花是上天賜予人間的一幅清雅的景致。
微雨紛紛，一洗纖塵，散落在那一泓碧水清波上；落花盈盈，想象中細細的花瓣在微雨中裊裊飄舞，那景啊，應是青灰色的雨霧里綴著桃色柔嫰的花瓣兒，真是風致嫣然。
微雨落花的文集里，有這樣一個女子，心思簡靜，閑適灑然。她用文字渲染著愛的明媚溫暖，她用淡雅的話語營造那如夢如幻的夢境，詮釋如海的情深。
看她淺笑盈盈而至，在綿長的生命長河影下一抹絢爛；聽她心靈深處那一聲聲回蕩，生命因了這份純美而釋然。那些穿塵而來的清愁，瀲滟成微瀾的心事，逐水而逝的云煙，纏綿成芬芳的繾綣。
她的文，便是一首如微雨般醉心的詩，如落花般靜逸的圖，融情而入景，以景而傳情，輕柔雅致，意蘊綿長。
后來，我以這段評語為引，以“微雨落花”為題，寫了一篇散文，并有幸被上海人民廣播電臺“美文妙律”節目選中。在那個靜謐的午夜時分，這篇《微雨落花》伴著一曲“綠野仙蹤”，流淌在電波中。
時光輕輕一晃，便是三年。至今，依然懷念那個如春風般沉醉的夜晚，你的名字，我的文字，還有我們的情，于心的航程中妙曼而絕塵，如風舞的紗，似水流的波……唯一遺憾的是，你不在我身邊，亦無法與我一起聆聽這篇我為你寫的散文，無法看著我含笑的淚眼，但我相信，一定會有那么一天，我將這篇散文朗讀給你聽。
雨從云中起，念從心里生。還記得那天，你在群里說，讀了我寫的評，勾起了你寫文的激情。你說，要與我同題，文題便是《念起，心歡喜》。
念起，心歡喜，我亦是深深地懂得，懂得這份歡喜，更懂得那份寂寥，懂得人生在世，該存一抹淺香于心間，給他人一個淺淺的回眸，給自己一份微笑從容。沉淀過往，如今一念起，心歡喜，亦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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