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上窗子的抒情散文
斜倚在溫軟的床頭上,我放下了手中的書,靜靜地注視著房間的窗子。
白色的窗紗裊裊婷婷地垂掛在窗前。窗紗上,一片片樹葉生動而又鮮活地躍入我的眼睛,使我的世界安然、沉靜卻決不寂寥。樹葉一對對地聚攏著,一片兒綠中透著黃,一片兒黃中滲著綠,葉尖兒即將碰觸到一起,卻又恰到好處地保持了距離,使它們的生命活潑而又不失凝重。這樣的生命點綴在一片耀眼的雪白中,使得整個房間都涌動著一股靈氣而俏皮、溫雅而欣怡的氣氛。
陽臺上是幾盆極其普通的綠色花草,因為沒有人精心修剪,便兀自無規無矩地蓬勃地生長著。窗子兩邊那米色與絳紅圖案的窗簾顯得有些厚重,似乎與我這樣的年齡不太相稱。
一切都那么樸素,那么普通,沒有絲毫的張揚,卻又充滿了生機。這就是我臥室的窗子,是整個家里我最喜歡的地方。每逢周末或者假期的午后,我喜歡透過窗子看外面的風景。
常常是看書倦了的時候,便在床頭舒適地倚著,亦或在小寐之后懶懶地躺著,看飄逸的窗紗上白的雪和黃綠的葉,以及窗子外面紅瓦的屋頂和朦朧的天空。
如果說眼睛是心靈的窗口,那窗子應該是房間的眼睛吧。我用我的眼睛注視著房間的窗子,我用心靈的窗口接納房子的眼睛,房子用眼睛凈化我的心靈。我和窗子,就這樣成了相戀的情人,通過彼此眼睛里流露的信息,默默地互相注視,感受,相知,包容。
有時候我會把窗紗上兩片相依的葉子當作了兩顆戀人的心,心心相印卻有各自的空間;也常把它們當作了一個人的兩只腳,向著既定的目標不停地走,無所謂結果如何,只體味那一路變幻莫測的風景。有時候我會看到窗外湛藍的天空中有淡淡的云卷云舒,也會看到陰霾的天幕下蕭瑟的`風急雨驟。也有對面屋頂上的裊裊炊煙扶搖直上,或者南歸的大雁啼叫的聲聲脆響。有時候看到黃昏的夕陽艷如血色的玫瑰,而漫天飛舞的雪花又宛若兒時記憶中閃亮的星辰降落……
無論窗子里鑲嵌的景色是精彩紛呈還是單調乏味,于我都不重要,因為我既然愛上了窗子,就一定既愛它的精彩,又愛它的單調,就一定會用心去接受、去容納它帶給我的全部。無論窗外的風景是怎樣的風云變換,永遠不變的則是我的眼睛和房間的窗子,我的心靈和房間的眼睛。愛上窗子的時日,心不再孤獨寂寞,也不再浮躁不安。愛上窗子的日子,我的心寧靜,安詳。年年歲歲,歲歲年年,我踩著并不輕松的腳步穿梭于家庭和事業之間,轉眼已走過了十多個年頭。將十年歲月鋪陳開來,我深深地了解自己最需要的東西——不是錢權名利,而是心靈的空間——僅此而已,別無強求。世事滄桑也好,人間喧囂也罷,我知道那都是我必須的面對。既然來到這個塵世,就要承受它所有的風雨雪霧、陽光彩虹。我的身軀仿佛是一粒塵埃,在塵世的時間和空間里無處逃逸。
所慶幸的,是我還有靈魂的自由可以去支配,還有精神的高貴可以去追求,于是我深深地愛上了這個靜謐的、可以看到無限風光的窗子。我讓自己的心靈在窗子帶給我的空間里無拘無束地釋放,漫無邊際地想象。這個時候,心便成了一條小河,它潺潺而流,跌宕蜿蜒地穿過窗子,流向銀色的蒼穹,流向四面八方。心河所過之處,便將壓力、傷痛、煩惱和辛酸次第放下,又將輕松、歡愉、幸福和溫情一一拾起。等到河水回歸心靈的時候,那是我又該重新起程的時候了。釋放了沉重的污濁,心中溢滿的是輕盈的希望,我的靈魂在重新起程的路途中才會輕舞飛揚。愛上窗子,是人到中年的我最大的享受。遺憾的是,與窗子相聚的時光并不是很多。上班的時候,我要住在那個小規模的公寓里看護寄宿的孩子,只有周末的一個下午才可以回到自己的家中偷一點清閑,給心靈一個完全屬于自己的空間,與我心愛的窗子相視無語。因此,倚在床上,注視著窗子,無論看窗中的陽光還是雨霧,屋頂還是天空,便都是真真切切的享受。而這種有家卻不能常住、相戀卻不能常聚的遺憾,便使這種真真切切的享受顯得愈發彌足珍貴了。于是,與窗子相聚的短暫時刻,便有了“獨坐敬亭山,相看兩不厭”的境界了。
因為這種境界,使我對窗子心存了太多的感激,更感到十分的滿足。因為我知道,假如我有大把大把的時光可以去面對一扇窗子,有大把大把的精力去看那窗外風云變換的風景,我不知道自己還會不會如此癡迷地愛上這樣一扇窗子,更不知道自己還會不會如此深情地珍惜這樣一扇窗子?同樣我也不知道,那時的窗子于我會是真切的享受還是無聊的賦閑?它給予我的會是心靈的升華還是冷漠和荒蕪呢?
于是,與窗子相聚的短暫時刻,一個人的孤獨便沒有了孤獨,一個人的寂寥便沒有了寂寥,一個人的滄桑便沒有了滄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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