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念祖母的抒情散文
祖母離開我們已經將近四十年了，一個人的時候，我經常會想到她老人家，默默地喊著她。祖母雖然和我相伴只有近十年的光景，但是她老人家的慈祥面容永遠烙在我的心中。
聽母親說，我出生時個小，生命體征很弱，醫生說幾乎沒有成活的可能。就在差不多要將我扔出的時候，是祖母一把將我緊緊地抱在懷里，她含著眼淚舍不得放開。之后，她在冬天里將我小心地放在暖爐上，徐徐地給我的生命輸送著熱量。母親沒有奶水，祖母就出去四下乞討，或者用難得的米粉湯代替。讓她高興地是，我居然活了下來，并且一天天地長大，也許是我舍不得放棄我們祖孫的緣分，舍不得離開這個讓人留戀的世界，不忍心讓她老人家孤獨，我頑強地度過了人生初期的劫難。
在我的記憶中，祖母馱著背，總是穿著一襲藍色對面襟衣服，祖母不太喜歡講話，和人一起的時候，很少插言，只是靜靜地傾聽著。我在外面玩累了，就喜歡到家偎在她的懷里，看她在細心地捻線。陽光從外面打進屋子，照著她的臉孔，細小的灰塵在微微揚起。線團在她的雙腿間旋轉著，那長長的細細的線不斷地扭動著，最后合并在一起，就像我和祖母一樣親熱。有時她會抽空停下來，給我講有趣的民間故事。什么仙女下凡啦，什么河蚌姑娘啊，總是好心有好報的故事。然后，會忽地停下來，用手比劃著我的身高，看我長得怎樣，然后就是很欣慰的一笑，跑到自己的房間，將自己省下來的零食悄悄地塞到我的手中。
上學后，由于祖母身體不好，父親硬是不讓她送我。可是好幾次，我總是發現祖母悄悄地站在離學校不遠的墻角，偷偷地朝我們教室看著，眼神里充滿了關切。有一陣子，祖母喜歡上了下雨，就因為下雨，她可以名正言順地送雨靴雨傘給我。父母親都在田頭拼命掙工分，他們自然不會分心顧上我。每次祖母來，總喜歡先摟著我，問這問那，生怕她的孫子在外面吃了虧。祖母離開了，她還總是回著頭，不住地叮囑我，要聽老師的話，好好讀書。
節假日里，祖母會帶著我出去逛游，她一反常態，會笑嘻嘻地告訴村莊里的每一個人，她的孫子長得多結實，有多能干，那時候，我就覺得祖母很健談。在祖母身邊，我可以任意地瘋玩，哪怕我無意中犯了錯，祖母也總是對我很寬容。
歲月就像家鄉的流水匆匆而逝，留下的只有河流兩岸變幻的景致。而幸福總讓人覺得短暫，美好的時光也如流水的影子恍兮惚兮，祖母一天天老了下去。記得是初冬的日子，一場露天電影讓她老人家患上了重病。那天我伏在祖母的身邊，明顯感到她在發著高燒，且渾身顫抖著。可是祖母諱疾忌醫，她怕影響父母的勞動，更重要的是怕支出醫療費用。看著日益憔悴的祖母，九歲的我心痛不已，但我對這個世界并不明白，不明白為什么會有疾病，也不明白死亡是怎么回事。在她生病的日子里，每每提及治病的事情，祖母總是將臉孔轉向一邊，默然不語。這個時候，我就很害怕，拉著她枯瘦的手掌。有次，我看到了祖母眼里流下了淚水，我無法揣測祖母此時的心理活動。生活的無奈無法讓所有人堅強起來，終于在一個下雨的黃昏里，祖母奄奄一息地被移到了堂屋。那天，昏暗的油燈照著每個人的面孔，祖母臉色灰暗，她無力暗淡的眼神就看著我，我知道她臨終還是放心不下身體孱弱的我。外面的冷雨打在窗戶上，我感覺到渾身冰涼。那天我還是像往常一樣，睡在祖母的腳邊，想不到那是最后一次緊緊貼著老人家的'身體，最后一次感受著她的溫暖。油燈里的時光有些溫馨，更有著悲涼，我昏昏沉沉地看著油燈一跳一跳，就像是她老人家的呼吸。最后，油燈滅了，屋里一下子暗了下來，卻傳來了父母親的哭喊。那一瞬間，我才明白，我準備一生依靠著的老人離我遠去了……
一個人的離去可以左右另一個人的情感世界。四十年里，我的眼前經常出現祖母的影子。祖母，我生命中的親人，一個善良慈祥的鄉下婦女，在那個舊時光里，給了我第二次生命和永遠的快樂，可是老天沒有給我一次回報的機會，這是我今生無法彌補的恒久的痛苦。現在，我只希望有來世，有輪回，那樣我可以再一次輕輕拉著她的手，喊一聲：奶奶，我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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