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煙的經(jīng)典散文
我是個資深煙民，從什么時候開始抽煙，早不記得了，反正是很小，記憶還沒有發(fā)育成熟的時候。小時候每年的除夕，跟著幾個大孩子滿村子竄，挨家挨戶拜年問好。我們家輩分小，不管誰家，進了門就爺爺奶奶地亂叫過年好，人家就女孩子給兩塊糖，男孩子除了給糖，還給支香煙。到天亮，光香煙就能裝滿兩個上衣口袋。多數(shù)是九分錢一盒的“葵花”。這些香煙，能“享用”近一個正月。那時候好像沒有抽煙有害的說法，只偶爾有大人說一句：小孩子抽煙不長個。就像說”有空到家里來玩啊”一樣，沒人真管。年過去了，自己得的煙抽完了，就不允許了，主要還是不舍得，因為那是個物質(zhì)貧乏的年代。我曾經(jīng)偷父親煙笸籮的煙末抽被父親發(fā)現(xiàn)，父親卻說了一句今天你敲破腦袋也想不到的話：你考試得第一，這一笸籮煙都給你。
度娘說，煙草是16世紀中葉傳入中國，距今已400多年歷史。至于抽煙是從哪一輩子普及到平頭百姓的，也度不出個一二三來，反正那時，抽煙似乎是男人的專利，是應(yīng)當應(yīng)份的權(quán)利和“技能”。不會抽煙的男人會被笑話不是男人。物質(zhì)如此貧乏的時代，家家也都會把自留地留出一點來栽種黃煙。家里來男客人了，首先遞上的就是煙笸籮。那時都抽不起香煙，所以過年得來的九分錢的葵花牌也算奢侈。家里只有來貴客了才買香煙，最頂級的是“藍金鹿”，三毛一一盒。記得有一年除夕，到一個光棍石匠家里，得了一支藍金鹿，興奮地嘚瑟給父親看，結(jié)果被沒收，留著家里招待客人用。
社員上工前，先蹲在一塊抽煙，邊商量當天的活計，邊比較誰的煙袋好，頂級的是“銅鍋木桿玉石嘴”，全村也找不出幾支。更多的是比較誰的煙好，勁大。像某某的好抽，柔和，香，是喂了豆餅的，某某的辣呼，是喂了大糞的，某某的巴苦，是喂了化肥的；你這個是葉尖，有勁，他那個是底煙，茨嘴等等。干活累了的時候，不說歇歇，說到地頭抽袋煙。女人和小孩也跟著在地頭坐下，他們會說：真是的，你們又不抽煙，人家坐下你們也坐下，生怕多干了活嗎？小心眼。說得理直氣壯。慢慢地在數(shù)的幾個不抽煙的，也加入到癮君子的行列。這名字挺好，癮君子也是君子，就比你沒癮的高一頭。
我轉(zhuǎn)正成為煙民正規(guī)軍，是工作以后，自己有了經(jīng)濟基礎(chǔ)，便不用再偷偷摸摸或者抽“伸手牌”了。曾經(jīng)有一位不抽煙的室友，說我彈煙灰的動作很瀟灑文雅，也買盒煙，專門練習(xí)彈煙灰。功夫不負有心人，練來練去，彈去彈來，很快便從臨時工轉(zhuǎn)為了正式工。
香煙的社交的功能很是突出，和人見面，瀟灑地把煙一遞：請多關(guān)照。自然就搭上話，成了朋友，煙酒不分家嘛，很是時尚。朋友幫個小忙，遞上盒煙，聊表寸心，也很自然。求人送禮的，香煙更是具有不可替代的功能。有一位南方的個體老板，搞塑料包裝彩印的，到我們單位聯(lián)系業(yè)務(wù)，見人就遞煙，五分鐘一圈，一天下來得整整兩條外國煙。只搞的從領(lǐng)導(dǎo)到看大門的，人人歡喜。要知道，那時候外國煙很少見，他分的全是外國煙，夠我兩個月工資的。當然，他的回報也驚人，我們單位從他那里印刷的包裝袋夠用十八輩子的，直到破產(chǎn)，賣廢品，足足拉了兩卡車。再說一件與煙有關(guān)的的事吧。我們單位往東北一家公司發(fā)了貨，貨款卻沒有收回，經(jīng)過公關(guān)努力，對方答應(yīng)某日付款，廠長高興地親自前往辦理。一番程序過后，廠長走進財務(wù)科，給每人敬煙，謝謝關(guān)照，只沒有敬唯一的一位女士。待到要拿支票時，才知道那位女士是財務(wù)科長。就見那女士拉開抽屜，取出香煙，自己給自己點上，平靜的說：今天辦不了，沒錢。任廠長老人家如何解釋道歉，人家只自顧抽煙。廠長真恨不得自己抽自己幾個大嘴巴，實在沒辦法了，打聽了那位科長女士家的地址，晚上扛著禮物登門請罪，好歹第二天把錢拿到手。這事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但也有一種說法，活該，作為一廠之長，見多識廣，怎么能不知道東北的女同志也抽煙？再說了，抽不抽是她的事，敬不敬是你的態(tài)度。
“抽煙喝茶料家底”，抽煙很能透露人的.社會層次。前幾年有個順口溜：熊貓大中華，混得頂呱呱，泰山一支筆，混得還可以，哈德門軟九州，混得扁啾啾。現(xiàn)在看，早過時了。混得好的，一條煙夠屁民倆月工資，不是款爺就是官爺，那叫享受。小年輕的耍酷，還沒幾個錢，一般抽個中檔煙顯擺顯擺。我等草根老煙槍，只要能冒煙就行，哪管什么有害沒害，體面不體面，一看就是比扁啾啾還扁啾啾的貨。
隨著社會發(fā)展，人們的認識也在前進，知道了抽煙的危害，戒煙的人越來越多。我佩服戒煙成功的人，有毅力。自己下過多次的決心，也扔過香煙和打火機，可沒出一天，又置辦上了，只搞得老婆煩孩子厭。有志者立長志，沒志者常立志，一輩子一事無成，就這點出息了。常常給自己找點理由：不會喝酒，再不抽煙，白活嘛；某某說，煙酒都不會的人小心眼；俺為國家做貢獻等等。有一次在公園，見一位精神矍鑠的老大爺在抽煙，聊了幾句，大爺說82了，十五歲就抽煙。我得意地拉過老婆來聽聽，只把老婆氣得翻白眼。
其實，想來想去，想去想來，抽煙也就是個習(xí)慣，壞習(xí)慣。什么寂寞呀，孤獨呀，提神拉，平靜心情啦，都是沒毅力的借口。哪天活急了沒時間，半天不抽一口，也照樣過了。有人抬杠說，捉到公安局去，保證戒了。實話。可警察抓酒駕，卻沒有抓煙駕的——又抬上了。老婆在微信上找到一個介紹抽煙危害的視頻，如獲至寶，趕緊給我看。看到那些爛心爛肺的恐怖鏡頭，哎呀，按現(xiàn)在流行的話說，嚇死寶寶了!老婆盯著我說怕不？我捂著胸口說嚇壞了。那咋辦？點支煙壓壓驚。
就這樣，像一臺老式蒸汽火車，吞云吐霧，咣當咣當，威風凜凜一路奔過了50歲。老婆徹底繳械投降不再干涉，任我呵氣成云。倒是剛過門不久的兒媳婦幾句話把我拿下了：爸，俺想分出去單過，俺不想吸您的二手煙給您生個不健康的孫子，也不想您將來的孫子聞著您的煙味也成煙民。不得了，要剝奪我含飴弄孫的權(quán)利，這不是拿槍頂著俺腦門嘛！沒二話，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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