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的優(yōu)美散文
小城永昌的鐘鼓樓，每年夏天就變成了燕子們的王國，在天朗氣清的傍晚，成千上萬只空中精靈們繞著鼓樓你追我趕, 時而箭沖云霄，時而低空掠食，像一場精彩的飛行表演,盛況空前，此起彼伏的“唧唧——唧唧——”聲構(gòu)成一曲絕妙的大自然交響樂，看著燕子們在空中自由展翅，真是種莫大的享受。
“五月西風(fēng)吹斷鎖，翠云凋敝淚痕多”是今年小城初夏的真實寫照。小滿節(jié)氣已過了幾天了，似乎還感覺不到夏天的氣息。一天下午，路過鐘鼓樓，竟然發(fā)現(xiàn)幾只燕子在鼓樓周圍盤旋，好一陣欣喜，終于看到今年的燕子了！目光追逐著燕子們矯健的身姿游移，多可愛的小生靈啊！如同見到久違的親人一般，我恨不得自己也能飛到燕群里，和它們同飛翔共話語。看著稀稀落落的飛燕，總感覺有點兒不對勁，目測半晌，繞鼓樓活動的大約僅有二十幾只燕子吧，不知廊沿下棲息了幾只，抑或沒有，如此情形太不正常了！突然，一種深深的失落侵襲了我原本的欣喜心情。
我想起小時候的一件事了。那時，每年秋天谷子成熟的時候，我們一群小孩子的一項重要任務(wù)就是往返在生產(chǎn)隊大片的谷地埂上驅(qū)趕雀兒掙一分工，也好在年底分得一點口糧。小孩子們驅(qū)趕鳥雀最合適了，高喊一聲，清亮、尖銳、刺耳的聲音傳得很遠，足以把鳥雀們嚇飛。我們記住大人教的歌謠，你一嗓子我一嗓子喊“雀兒子雀兒子歐——歐——，秕的吃上飽的留——留——”那些雀兒們聽到歌謠后“撲楞楞楞”一陣子拼命飛逃 ，頃刻間就不見蹤跡了，我們就拍手歡笑，覺得自己本事了得，也有面紅耳赤地爭“誰趕走的雀兒多”的時候，最后的結(jié)果是不了了之。當(dāng)然也有膽子大的雀兒，我們管它們叫“賊雀兒”，它們對我們喊破嗓子的歌謠無動于衷，我們只好一邊喊一邊揚起手里的'鞭子，使勁兒甩出“啪！啪！”的聲音，就像過年放鞭炮一樣清脆響亮。這時，藏在谷地中間的一些“賊雀兒”們才疾飛逃命。“嘩--”一下子飛得很遠，突然間又飛旋回來，落在地邊高高的樹枝上，俟機下地找食吃。其實，那時因認識問題，人們只看到雀兒們落在莊稼上偷食谷粒，卻沒有看到雀兒們捉了農(nóng)田里多少害蟲。
夏天在莊稼地里尋食的燕子特別多，農(nóng)人們從來不會驅(qū)趕它們，同樣是保護莊稼的能手，待遇迥異。也許燕子是候鳥的緣故吧，它們在人們的視線里出現(xiàn)的時間短，又沒有做出公然侵害莊稼的行為，而且普遍認為燕子是為人類帶來吉祥的益鳥，也就格外受歡迎。在鄉(xiāng)下，從來沒有出現(xiàn)或聽說過有哪家驅(qū)趕燕子，相反，若有哪家的房梁或屋檐下有燕子做巢，就像家里來了尊貴的客人一般，歡喜對待，主人們會小心翼翼的做事，生怕驚嚇走了燕子。燕子也是知道恩情的，在主人家房梁上筑巢了，將屋里保持得干干凈凈的，決不給主人添任何麻煩，除了偶爾“唧唧唧”的鳴叫聲，提醒你家里來了“客人”。清脆的鳴叫聲其實怪可愛的，給宅院增添了許多生趣。燕子孵育雛燕更是用心，燕爸燕媽銜蟲子喂養(yǎng)雛兒，雛兒們拉糞便時，燕爸燕媽們張開嘴巴接住，然后銜到外面去處理了。燕爸燕媽這樣不厭其煩地喂食接糞，直到雛燕能飛行覓食。主人早已把燕子當(dāng)作家庭成員了，若是哪天燕子們回家晚了，主人們會伸長脖子，側(cè)著耳朵，期盼燕子早點回家。我是很小的時候聽奶奶講燕子的這種習(xí)性的，當(dāng)時感覺燕子好惡心，咋那么不懂得講衛(wèi)生呢！小燕子拉出的糞便多臟啊，我懷疑是奶奶為了哄騙我們給癱瘓在床的爺爺端尿盆而編的故事。我迫切希望自家屋梁上也能有一窩燕子，也好驗證奶奶講的燕子銜食（屎）不是騙人的故事。其實，奶奶怎會騙人呢？ 今年春天，我就沒有發(fā)現(xiàn)一只燕子,城里沒有,我鄉(xiāng)下老家也沒有。我鄉(xiāng)下老家橫梁上漂亮的燕巢已經(jīng)空了兩年了。想起前些天和朋友聊天，說是今年春天好奇怪， 燕子竟然沒有回來，這都要立夏了，還沒有燕子飛來。她還說，過去老人們說春天不見燕子飛，當(dāng)年的莊稼收成就不好。我的家鄉(xiāng)夏季干旱少雨，植物們常常遭受害蟲寢食,農(nóng)人們則拿它們沒有辦法，只靠燕雀們保護莊稼。莊稼地里那些害蟲是燕雀們的美味大餐。燕雀們是最忠實的莊稼好醫(yī)生，不辭辛苦的每天往來于窩巢和樹木、農(nóng)作物之間，吃飽肚子后有精力養(yǎng)兒育女，端午前后窩巢里必然有稚嫩的“嘰嘰喳喳”聲，鳥爸鳥媽們辛苦者也快樂者。很快，獵殺害蟲保護莊稼的鳥雀隊伍迅速變得龐大，莊稼也得到最好的保護，生態(tài)是綠色的，食物鏈是綠色的。
隨著科技的發(fā)展，人類對自然規(guī)律的干擾越來越大。為了高效防蟲、滅蟲，在莊稼地里或林木上大面積噴灑農(nóng)藥，蟲子大都被農(nóng)藥殺死了，農(nóng)作物、樹木得到了有效保護，那些靠捕食害蟲生存的鳥雀們卻面臨生存危機，燕雀們作為益鳥的使命也受到挑釁。農(nóng)藥滅蟲盡管破壞生態(tài)，可取得的經(jīng)濟效益是顯著的。燕雀們啄食害蟲保護莊稼的使命淡化了，農(nóng)人期盼燕雀歸來的迫切心情隨著農(nóng)藥誕生、科技進步早就消逝了。燕子每年春天辛辛苦苦向北飛行幾千里，安家落腳的地方卻沒有足夠可食的蟲子，餓肚子的滋味滲進血液里,還有誤食沾了農(nóng)藥的蟲子被藥死的風(fēng)險，甚至連種群的繁衍都難以為繼， 燕子還敢來嗎？我盼著燕子千萬別來了。
往昔的燕群是我美好的回憶，眼前稀稀拉拉的燕子們飛翔著，偶爾發(fā)出“唧--唧—”的聲音，顯得單薄而蒼涼，和記憶中燕群飛舞的熱烈和激越無法相比。今年回來的燕子咋就這么少啊！也許，環(huán)境變了，燕子的生活習(xí)性也隨著改變了罷，“適者生存”這一法則適用于自然界任何生物。燕子們在南方生兒育女后，待到雛燕翅膀硬了拖家?guī)Э谮s來北方安家落戶也有可能；或是大隊燕子正在向北的旅途上，我所見的是遷徙隊伍的先頭部隊，精兵強將們趕過來做安家的前期準備工作，也好讓大隊燕子們歸來就有舒暢的居住環(huán)境吧。這樣想著，也就給了自己一個新的盼頭，再等幾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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