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畫像散文隨筆
鏡子不但照別人，還要經常照照自己，否則就可能鬧出諸多的笑話來。就像一個蓬頭垢面的人手里拿著一面明亮的鏡子，笑話另一個人嘴巴上沾著一粒飯米一樣可笑。我想畫家畫別人容易，畫自己可能就勉為其難了。然而我不是畫家，雖有知難而進的勇氣，卻是不能用一桿生花的敗筆來給自己畫個像的。充其量不過壘砌一些文字，審視一番自己的外貌、操守或德性。
就面貌而言，用一句比較形象的話來說，我是一臺接近報廢的機器；而往好處說，我是一臺報而不廢的生命的機器。這話不是沒有依據的，對于一位截癱的重量級的殘疾人來說，我的大腦細胞已經無法喚醒我對走路曼妙的記憶了。這就意味著，我是終日與床榻和輪椅相依為命的人。但我并不是可憐，可憐的是我那骨瘦如柴的雙腿。它們已經多年沒有親吻過道路和泥土了；可憐的是我的大腦神經，它們必須長年累月的沒有條件的接受來自身體各個部位的隱隱的疼痛；可憐的是我地圖盤的臀部，它們經年的被頑強的褥瘡占領著，這些東西讓我的身體某一部位皮膚潰爛的同時，還時常讓我感受著生不如死或苦不堪言的焦灼的滋味。
這就是我日漸萎縮和枯槁的身體。在身體沒有發生故障前，我身高172公分，體重接近70公斤；在身體發生故障后，我身高不足170公分，如果坐在輪椅上，估計身高不會超過100公分，如果躺臥在床上，估計身體就更短了，而現在我的體重不會超過40公斤。我無不悲哀的發現，我的身體正在逐漸矮下去，并逐漸衰落，最終將要矮到泥土中去。
都說生命不能承受之重，這話十分對頭。之于我而言，一向嬴弱的像是散了架的`機器，肩膀上卻頑強的支撐著一顆碩大的腦殼。也許這是天命，我生來腦殼就大，但那時身體完好無損，每個部件都運行得恰到好處，長在脖子上的腦殼還是蠻精神蠻輕松的。而現在，卻呈現一副老態龍鐘、垂頭喪氣的頹廢的模樣。不過這只是身體的原因，而不是我心靈里的原因。我依舊是一個樂觀而豁達的人，天大的事壓在頭頂上，我斷不會感到沉重不堪的。我感到沉重的是，我依然歡快跳動的那顆心，其實我全部的沉重不是在腦殼上。也許古人愚鈍，總覺得人類的思想、歡樂和憂愁，是來自胸腔內那個怦然跳動的心臟，其實不然，心是沒有思想的，思想的是我們肩膀上的那顆腦袋。
就我的腦袋而言，除了碩大，其實五官是不敢恭維的。關于我的長相，我以前在文字里多次描繪過，在這里就不再贅述了。我最想說的是我的一對小眼睛，以前它們是如此的明亮和透澈，而現在卻不是這樣的了。現在我的眼睛有些混沌，說句好聽的話，就是有些深沉和憂郁，還有一絲絲的迷茫和蒼涼。我這樣說并不是自相矛盾，我是說一個被命運改變了方向的人，目光里自然會流露出幾許的哀怨和悵惘。我這樣說并不是我對抗命運，我只是想說，我在接受好的命運時，也必須接受差的命運。
現在你也許聽明白了，我實際上是一個已經看透了人生真相的人，說穿了就是看破紅塵。我以為看破紅塵并沒有什么不好。把一切都看透了，就會把一切看得很輕。看輕了可以輕裝上陣，心無掛礙，在有生之年做幾件自己最想做的事情，你說說這有什么不好？
這個時代正在遠離憂郁，其實憂郁有什么不好？那種霧一般無法洞徹的目光，怎么看都是一種優雅的氣質或美感。但請你相信我，當身體的某些部位發生劇烈的疼痛，撕心裂肺地撕扯著我的大腦神經時，我是很難專注的。但我依然開心，并心存盼望。就像我曾經表述的那樣，活著就是一種莫大的幸福！可是活著之于我，又是怎樣的一種煎熬與考驗呢？我這樣追問自己的時候，一對迷離的小眼睛里便云遮霧繞，淚光閃閃。不過我還是說活著并痛苦著，說不定將來會造就一位哲學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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