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轅北轍經典散文詩

　　我們不要膚淺地說熱愛

　　我們不要膚淺地，用與溫度有關的詞語

　　描述我們已經，漸行漸遠的故鄉和堅守在故鄉的人

　　一條河流，內心的艱澀與否，歡暢與否

　　只有那條河岸，以及河岸上沉默無語的石子

　　是最有發言權的旁觀者，我們不是

　　我們對疼痛的敏感，遠不及兩條曾經在河流中相濡以沫的魚

　　我們不要膚淺地，用與高度有關的詞語

　　描述我們已經，面目依稀的故鄉和日益生疏的故鄉的人

　　一座高山，承載的風霜也罷，雨雪也罷

　　只有那些小草，以及山頂上梳理羽毛的山雀

　　是最休戚與共的相憐者，我們不是

　　我們對失重的眩暈，遠不及一群曾經把蹄印烙在山頂的綿羊

　　我們不要膚淺地，用與寬度有關的詞語

　　描述我們已經，日益荒蕪的原野和依舊耕作在田野的人

　　一塊麥田，土壤的濕潤與否，肥沃與否

　　只有那條田埂，以及田埂上默然矗立的白楊

　　是最艱辛的守護者，我們不是

　　我們對奉獻的理解，遠不及一只曾經在油菜花飛來飛去的蜜蜂

　　那些流動的锃亮皮鞋，被鞋帶牽著

　　那些飄蕩的鮮亮衣服，被領帶牽著

　　那些疾馳的豪華車輛，被輪子牽著

　　那些倉皇的行色和轉瞬凝固的表情，被看不見的旗子牽著

　　——這一切的一切，多像是剛開始習作的孩子

　　茫然無措，千篇一律地模仿和抄襲

　　那些連篇累牘的病句和錯別字，張揚著、呼嘯著

　　那些雜亂嫁接的修辭，晾曬著、赤裸著

　　那些不知所云的中心思想，蠢蠢欲動，爬上標桿

　　城市柏油路

　　滾燙的柏油路，在城市中交錯如蛛網

　　快要融化了，卻散發著蛇血的冰涼和腥味

　　鞋底被粘連，每一步都腿腳酸軟

　　堅如巖石的心，獨自支撐的軀體，渾然不覺的冷熱

　　無數的透明容器，大大小小，或快或慢

　　聽不到彼此的呼喚或嘈雜，只是在橡皮筋一樣的柏油路上

　　彈射，伸縮，你追我趕

　　此時，高遠蔚藍在上，山清水秀遠方

　　最大的容器，牢牢罩住城市

　　一只灰喜鵲煽動我的情緒

　　行走在城市街道邊，荒蕪的麥田

　　稀落的農舍，田埂上旁逸斜出的幾棵樹

　　在清晨新鮮陽光的照射下

　　依舊顯得自卑，萎靡，底氣不足

　　連抬頭看一眼路邊的高峻建筑物的勇氣都沒有

　　只是那幾聲喳喳，猶如童言無忌

　　不知道所謂城市的.禁忌和秩序

　　比這清晨的陽光還要光亮透明

　　這叫聲，是一只跳躍在灰頭灰腦的白楊樹上的

　　灰喜鵲，傻傻地歌唱，直白地抒情

　　只是這樣的天籟之音，乘上灰喜鵲的雙翅

　　激蕩著我的耳膜，煽動了我的情緒

　　十萬只螞蟻，馱負著十萬份的故園情思

　　爬上十萬米的坑坑洼洼的道路

　　以萬箭穿心的速度，直達我的內心

　　南轅北轍

　　一個人，出門的時候

　　抬頭看天，天空湛藍

　　幾朵白云，被鴿群的翅膀扇得無影無蹤

　　他卻轉身進門，將雨傘裝進口袋

　　一個人，走路的時候

　　碎石小路，綠樹成蔭

　　鳥語花香，蝶飛蜂舞著妙曼的陽光

　　他卻掉頭，擠上鐵罐公交車

　　一個人，無聊的時候

　　遠眺郊外，原野青蔥

　　溪水迢迢，白楊樹散發綠色請柬

　　他卻低頭，淹沒在熙攘的人流中

　　這個人，也許不是你，也不是我

　　也許，就是你，也是我

　　我們總是在潛流暗涌中

　　突然被一個叫“南轅北轍”的成語綁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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