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優(yōu)美散文
那個時候，我還是小學(xué)六年級。外婆住的地方離我家大概有個三四里地。
盡管我還小，可是我還知道外婆得了癌癥，一種治不好的病，至于具體什么是癌癥我根本沒有概念。我是外婆最大的孫子，也是得到外婆愛最多的一個孫子。
時至今日，我的過去所有的記憶可以說是從上學(xué)開始的，上學(xué)之前的東西至今我已沒有絲毫印象，而外婆家的記憶是我最初的記憶中不可買可滅的一段影像。
還是那個小學(xué)的時候，一到寒假我總會鬧著父母把我送到外婆家，為什么一定是在寒假呢？現(xiàn)在想想可能是在暑假的時候外婆家農(nóng)忙，顧不上照顧我。在寒假還有一個好處就是要準備過年的年貨了，過年對每個地方都是特別重要的一個節(jié)日，尤其在那時候的農(nóng)村顯得尤為重要和隆重。外婆家的年貨主要有兩個存放的地方，一個是院內(nèi)最角落的一件屋子，里面專門存儲糧食和食物，屋子里有個長長的柜，是用來裝面的，農(nóng)村人管其叫“面柜”，在面柜邊上有當(dāng)年產(chǎn)的油菜籽和糧食，摞的很高，外婆常擔(dān)心我一個人進去，糧食掉下來砸到我，最關(guān)鍵的是地上還有一個大竹筐，我整個人可以睡在里面的一個大竹筐，當(dāng)然它不是用來睡覺的，是用來裝食物的，剛剛蒸好的饅頭和包子都可以放在里面晾開，避免發(fā)霉。那么為了過年，外公買回來的糖果瓜子也就放在這間屋子里了，外婆總是牽著我的手，給我取點糖果瓜子，一部分裝進我的口袋，一部分放在我們住的房間里，留著下午或晚上看電視的時候給我吃，不到過年的那一天外婆從來都不吃這些糖果瓜子，每次都對我說，這是專門給小孩子吃的，其實外婆是在哄我而已，只是為了省下來到過年的時候給親戚朋友吃。還有一個存放年貨的地方就是外婆家院門口的那口窖，農(nóng)村幾乎家家都有一口窖，最直接的用途就是用來存放土豆，因為挖的土窖冬暖夏涼，可以讓土豆存放至來年，大概最多可以存放一年多的時間，所以再不管什么時候在農(nóng)村都可以吃到新鮮可口的蔬菜，就是因為有這個“天然冰箱”的存在，也是中國農(nóng)民的智慧所在。窖里面既然可以存放土豆，那么其他的蔬菜也是可以理所當(dāng)然的存放在里面的了，于是，外公就把買來的芹菜，大蔥什么的.都放在里面，對我來說吸引最大的還是放在里面的一小袋一小袋的蘋果。寒假農(nóng)村是最冷的時候，積雪好長時間都不會融化，外公打開窖蓋，窖口有一圈圈凍結(jié)的冰花，每次都是外公下去取蔬菜，外婆在上面負責(zé)把東西吊上來，我說是在幫忙，其實就是在搗亂，外婆還時刻要提醒我，離窖口遠一點，小心掉下去。外公臃腫的身體下去的時候，窖口的冰花也被蹭落，落在了外公的頭上，落在外公的脖子里，我甚至可以感覺到冰花落進外公脖子里的那份冰涼，卻很快又化成汗水。當(dāng)外婆彎著腰把一桶桶滿滿地菜吊上來時，我總是能看到上面紅紅的蘋果和胡蘿卜，那些是特意給我的，我在邊上跳著，歡呼著，雪地里凌亂著我小小的腳印。當(dāng)外公再次爬上來時，頭頂?shù)暮够闪苏羝�，爺爺頭頂冒煙嘍，冒煙嘍！我歡快地嚷著。天空的雪又悄悄下著。
然而，對我來說，就好像一夜的時間，外婆的身體就似乎坍塌了一樣。偏偏是在上半年六月份，那是一個周末，我騎著自行車到外婆家，家里再也沒有那種以前的歡聲笑語，院子里多了些鴿子，全是外公養(yǎng)的，用來給外婆熬湯喝，補身體用。那個時候外婆已經(jīng)是骨瘦如柴，飯量越來越來少，在農(nóng)村里夏天是不怎么熱的，再加上身體虛弱的原因，外婆穿的很厚，還蓋著一條厚厚的被子，外婆告訴我她想吃雪糕，當(dāng)時在外婆們村上只有一個小賣鋪，還不買雪糕，我答應(yīng)她下周放學(xué)我一定買你最愛吃的綠豆雪糕，簡簡單單幾句話，外婆自己就睡著了。其實，那個時候我心里總是莫名其妙的害怕，害怕外婆那骨瘦如柴的樣子，甚至我害怕走進外婆家的院子，看見她很累很累的樣子。很快就到了下個周末，我買了兩個雪糕，那個時候一支雪糕只有五毛錢，害怕路上化了，我把雪糕放在了我的帽子里，又將外套裹在了上面，推起自行車發(fā)了瘋的往外婆家騎，雪糕還是融化了，而外婆也是僅僅吃了兩小口。我告訴外婆，還有半個月我們就要放暑假了，到時候我天天陪你，外婆只是答應(yīng)著，似睡似醒。
讓我激動的時刻到來了，終于放暑假了，讓我傷痛的時刻也到來了，外婆走了。那時候我只是傷心，并沒有流淚，我只是知道從此再也沒有像以前那樣的寒假了，并沒有想到人離開了就再也見不到了。
在接下來的十年里發(fā)生了很多很多的變故，不例外我也變了，我并沒有像外婆期許的那樣優(yōu)秀，可是我記住了外婆會告訴我人要有自己的主見，現(xiàn)在想想其實就是理想和信念。在去年外公突發(fā)腦溢血也病了，我在新疆喀什，當(dāng)我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我哭了，在沒人的角落，我哭得很傷心，也很謹慎，生怕被別人發(fā)現(xiàn)，后來媽媽讓我和外公通話，我壓根聽不見電話那頭的聲音，我不知道說什么好，任憑眼淚肆意的外涌。不過值得慶幸的是外公病情最后好轉(zhuǎn)，還是一個夏天，我攙扶起外公艱難的從客廳走到臥室，把飯放到他的嘴邊，自從病后他老人家從來不和別人一起吃飯，更不讓我們喂飯，因為半邊身體行動不便，他怕給孩子們丟人，也怕孩子們擔(dān)心，于是外公就像小孩一樣，洋洋灑灑的吃著每一頓飯。
到今天，我不知道在另一個世界的外婆是不是能看得到我，我依舊像個孩子一樣一無是處，可我一直認為現(xiàn)在的我就是外婆心中的那個我，有自己的追求，有自己的善良。只是偶爾我會想起外婆的懷抱，外婆那溫暖的手心和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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