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在經典中裂變
在經典中裂變
韋 力
“少數民族作家有自己特定的生活地域,他們生于斯,長于斯,老死于斯,形成自己有別于其他民族的生活模式、文化風俗、審美觀念,這是其他民族不可替代的;少數民族作家在更廣泛的審美范疇里審視自己的民族,抒寫本民族的悲歡離合、喜怒哀愁,記錄本民族的所思所想、所感所奮,寫出本民族痛入骨髓的真實情感,從而不斷地改變世界文學版圖。”中國作家協會副主席吉狄馬加在魯迅文學院上課時講的這段話,將我帶回到十多年前,帶回到中國科學院拉美所研究員索颯女士《豐饒的苦難——拉丁美洲筆記》一書里。
十多年前,沉浸在馬爾克斯《百年孤獨》中的我,對拉丁美洲的認知,還僅限于中學歷史、地理課本。我癡迷《百年孤獨》,也僅限于它那奇瑰富麗的藝術世界。這個時候,《豐饒的苦難》來了,給我帶來魔幻現實主義以外的另一個世界,我的閱讀和書寫,也由此而發生了意想不到的改變。
《豐饒的苦難》分“原罪”“兩個美洲”和“樹起我們的旗幟”三章,從縱橫兩個方面對拉美大陸作了深入細致的描述,涉及到西方強者的入侵和殖民、天主教中人道主義思潮的衍化、拉美思想的奠基和繁榮、主要政治事件和人物、本質的藝術和文學代表、作為第三世界貧窮國家精神的拉美知識分子、民族的氣質和性格等方面。索颯是研究員、高級學者,但她的這本書,并非學者邏輯思維下冷靜思辨的產物。索颯憑著拉美這片土地深沉的愛,用充滿激情的`筆觸記錄下拉丁美洲苦難的歷史,以及這片土地上堅韌不屈的人民。
浩瀚的歷史長河,湮沒無數燦爛文明。當我們習慣于少數族群被多數族群同化的時候,拉丁美洲卻在為自己民族的權利和尊嚴奮起抗爭。文學天才馬爾克斯,就是其中的驍將。1973年,智利發生皮諾切特軍事政變,正處在創作巔峰期的馬爾克斯公開聲明“罷寫”,以示抗議。在雅典文學院接受諾貝爾文學獎,他發表演講,說:“今天值得雅典文學院注意的,是拉丁美洲這個巨大的現實,而不僅是它的文學表現。它每時每刻、每天每夜決定著我們不計其數的生離死別,它為我們提供了永不枯竭的創作源泉……對我們來說,最大的挑戰是缺乏為了使生活變得令人可信而必須的常規財富。朋友們,這就是我們孤獨的癥結所在。”
看看,馬爾克斯這段話,與吉狄馬加在魯迅文學院的講話何其神似!
在《豐饒的苦難》之前,我對歷史、宗教、哲學、政治幾無興趣,也就是說我基本上不看這方面的書。《豐饒的苦難》給我帶來的震撼,無異于核裂變,它打破了我原來只讀文學的褊狹,引領我進入一個龐雜的經典世界。幾年來,我完成了《西印度毀滅述略》《新世界的震蕩——拉丁美洲獨立運動》《拉丁美洲被切開的血管》《全球通史》等經典名著的深度閱讀。在經典的支撐下,我深入研究、審視本己的民族,努力把握我們民族的精神脈搏,進而創作并發表了《變化》《三江紅》《云中故鄉來》《貝江美麗人怨愁》等反映本民族忍辱負重、發憤圖強、建功立業的系列作品。
“比起那些在娛樂的心情下巧妙地編造男人和女人故事的筆來,比起那些不需要付出心血、只需要尋找美麗辭藻模仿激情的筆來,比起那些不需要對歷史負責、只需要巧妙的思維完成一個文字邏輯的筆來,我手中的筆的確使我感到沉重。”索颯的這段話很抽人,那些沒有民族歷史文化、思想資源墊底,并與民族血肉相連的作品,是無法擺脫索颯的嘲諷的。我奉這段話為圭臬,在經典中守望自己的民族,祈禱自己的創作不被索颯的嘲諷所擊倒。
我渴望經典降臨,再度裂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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