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選隨筆散文《戀煙》
來到最近的小賣店,邊從店主老漢手里接過“紅云”,邊有意無意地“就給他們買這種吧”——為這蹩腳的掩飾,感覺有潮熱在臉頰游走.對煙,不甚喜歡,偶的湊熱鬧尚能吸完一根,雖然朋友說我吸煙的姿勢很女人,我卻一直未因“很女人”而去染指它.
聽朋友說,七根煙可以讓人抽醉.這個勞動節的午后,我不想再擁有埋頭苦干的勤奮,唯一想做的就是在吞云吐霧中讓自己盡早醉掉.
極不熟練地拆開煙包,點燃,像急于偷食生命禁果的夏娃,狂猛地吸下去,孰不知,上帝早備好了懲罰——這一口竟嗆得我要咳出心肺,顧不及這些,我只想在忽明忽暗中,讓天地落下黯淡的幕簾,不再有明快、輕柔、溫軟、飄揚,有的只是一個可以頹廢和懈怠的理由.適應之后,我已靜享著由刺激牽生而出的那縷蒼白的快感.我喜歡這種夾雜著痛苦的快感,這讓我想起很小的時候,看著沾上玻璃屑的指尖,汩流的紅色血珠慢慢擴展、滴落,那股失掉的快感讓我懵懂的忘卻了疼痛.我喜歡一種痛,無論是生理的疼痛還是心理的傷重,我喜歡,真的,一如喜歡你高亢的歌聲、蒼勁的筆觸、無言的感動……來吧,就讓盛怒的狂風、無情的驟雨來把我襲得體無完膚,我會收藏起堅硬焦燥、柔弱從容,而靜默著幾世來的含忍,就如風雨中飄搖的藤蔓,等待虹彩中的綠色,痛苦盡頭的歡樂.于是,我有意蔓延著墮落的消沉,貪婪地追逐繚繞的云霧,相互纏繞的可是曾久違的思念？我怪自己煙量太小,竟真的`醉了,醉在第五根煙花泯滅的瞬間和曾作小詩的意境之中：
雨收買了夜
整個夜
無休無止
上演寂寞的獨舞
總以為思念如
指縫間的明暗
唇齒間的啜流
燃盡飲完
——心如止水
真的不明白,大化真的弄人,兩年前的詩作怎么會繹出現在的心情？我啊,真真是醉了.醉在“唯知躍進,唯知雄飛”的長驅萬里,還是醉在夢里幾度的愁腸百轉？醉在“不許對勤奮生出一絲愧怍之感”,還是醉在衣帶漸寬終不悔的誓言之中？是醉在“丹頂鶴歡快起舞,北極熊渴望奇跡”中,還是醉在“我是寶劍,我是火花,我愿生如閃電之耀亮,我愿死如彗星之迅乎”的決白里？是醉在前生今世的債,還是醉在眉頭心間的朝朝暮暮？是醉在塵俗盡洗鉛華面,還是醉在無可奈何花落去的憂愁里？是醉在相逢是首歌,琴弦是你和我,還是醉在不知天上宮闕,今昔是何年的甜柔中？《紅樓夢》里麻鞋鶉衣的痕道人可以一路唱著“好了歌”,告訴世人萬般“好”都是因為“了斷”塵緣,然,這裊續的升騰,斷水的徒勞,纏綿的悱惻,塵間的羈絆,是否真的可以消斷？
綣縮在沙發里,一如溫習既往的孤獨.忽然好想笑,笑自己原來真的不會吸煙,以前的淺嘗輒止無非是在裝腔作勢；笑自己在歌唱的陶醉中忘了自己,你本已愛成指柔,我卻以為你手中無物.忽然好想吐,胃腸里濡動著往外鉆的食蟲,原來一直以為堅強如鐵的我卻是脆弱的如此不堪一擊.忽然好想哭,好想趴在愛人肩頭痛哭一場,一直以為幾世輪回自此不再孤獨,卻原來期期艾艾斷衷腸,我仍屬寂寞.
似雨如煙的霧藹中,怎么又重回了那個不堪回首的年代？我真的醉了嗎？如果是,我要真的怨你了,本想清高的活,為何讓我淪為買煙的女子,酗煙的女人？本想快樂的過,為何又來解凍我冰封已久晦暗的記憶？你要我淚流？還是要我不盡？你要我肝腸？還是要我寸斷？
“我走了,我在xx公園等你到晚上,你不來,我就回xx.”
“媽,我不跟你走了……”
“他醒來,知道你把鑰匙給我,一定會打你的,你怎么這樣執拗,還是跟我走吧!”
“不走了!媽,你走吧,無論怎樣,我想把學上完,我沒有什么奢望,我只想以后有份工作,能早點自力更生.”
那是一個悲傷的感覺不出熱的夏日,遭爸爸毒打的媽媽,再次離家出走.那個時代,不知是家庭還是社會的壓力,爸爸性情的殘暴讓我們膽戰心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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