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謊言也有尊嚴的人生哲理
上大學后,爺爺奶奶常打電話問我:過得好不好?這時候,可能我剛在衛生間里哭過,可我會用沙啞的笑聲回答:很好呢,別擔心我。
室友們總是很羨慕我,然而,我知道她們同時還有一個沒問出的問題:你的父母怎么從沒給你打過電話?
父母?高考前兩個月,一場無情的車禍將這兩個字變成了我心頭上的兩個窟窿,任我如何彌補,仍是流干了血又流淚。
在鄉下頤養天年的爺爺奶奶老淚縱橫地領走了我。臨上大學時,奶奶拿出自己幾十年的積蓄——6000元錢。善良的老人以為,這足以讓我過上和其他孩子無異的生活。殊不知,交完各種費用以后,我的錢袋里卻只躺著薄薄的500元錢。
500元錢是什么概念?我知道,它是以前過生日時,母親送我的一件休閑外套,或是父親送我的一雙耐克球鞋,而現在,它是我一個學期的生活費。學校里林林總總的助學金,因要填寫很多的表格和進行許多“演講”,終被我拒絕了——不僅因為我無法將心中的傷痕,赤裸裸地掏出來以博人同情,還因為自己17歲自尊而敏感的心,容不得別人異樣目光的審視,哪怕以幫助的名義。
我所能做的,就是以冷漠而高傲的眼神,掠過所有紛繁蕪雜的世相,獨守著自己的一灣寂寞。
也有尷尬的時候,午飯總是在宿舍里進行,女孩子們說說笑笑,你嘗我的菜,我喝你的湯,很是熱鬧。一次,我端了飯盒不聲不響坐在角落里,下鋪的劉倩伸長脖子望向我的菜,突然提高聲調說:“軒軒,你為啥老吃素菜!”
我心里厭惡著這個冒失鬼,嘴上淡然地說:“我媽是素食者,我也就習慣了!彼蛄课乙幌拢骸拔艺f你怎么擁有這樣的魔鬼身材,原來如此呀!彪S即她宣告,她要以我為榜樣減肥,也開始“棄肉投素”了。
劉倩說到做到,第二天就堅持和我一起吃素菜。半個月后,她媽來?此娝莸臉幼雍痛蚩o錄,半個月才花掉70多元錢。她媽就一次性往飯卡里充了500元錢,還囑咐我:“軒軒,你是劉倩的好朋友,要幫我監督她多吃肉哇!
劉倩很是苦惱,飯卡里的錢不能提現金,她只好每頓弄上兩份小炒,一個雞腿,每次吃飯她都會往我碗里夾菜,還念念有詞:“軒軒,我知道你不愛吃肉,可你一定要幫我。我要做不到,媽媽會把我修理得很慘的。”
我開始心安理得地幫她消滅那些早已是我向往已久的菜了。
我漸漸習慣了分擔劉倩每個月500元錢的“負擔”,還漸漸明白,苦難和貧窮,似乎并不值得自己為它們過分地難過和自卑。它們教會我堅強和奮斗,因為那時候,我已做起了家教,嘗試寫稿,奔波在報社和電臺之間。更重要的是,在和同齡人交往時,我會抬起頭并自信地微笑。
大四暑假,去單位報到前,劉倩遠在大連的奶奶邀我們去度假。奶奶有一兩年沒看到孫女了,在廚房里忙得團團轉。奶奶準備了紅燒肘子、烤鴨和螃蟹。我笑著告訴她,劉倩不是很喜歡吃這些。奶奶驚道:“怎么可能,這些都是她最愛吃的。她大二寒假來我這里,天天要吃這些,饞得像好久沒吃了一樣!
我躲到洗手間,眼睛發澀。我終于明白,劉倩和她媽媽用另一個謊言,小心翼翼地幫助著我,直到我走出苦難和貧窮的陰影。我,泣不成聲。(摘自《直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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